但他不能停下。高频声波仍在持续,虽然强度有所减弱,但依旧致命。下方,黑猩猩的撞击也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而痛苦的呻吟,最终也归于寂静。“狂暴之心”也未能幸免。
他活了下来。凭借着他的小巧,他对管道的熟悉,以及一点点运气,他找到了一个声波交织的薄弱点,一个废弃的、布满灰尘的电缆管道分支。
当他最终从管道的一个检修口爬出,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从未到达过的区域——似乎是站点的一个废弃仓储区,灰尘厚积,空气陈旧。消毒程序的影响在这里较弱。
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这里没有巨兽,没有“狂暴之心”,只有一片死寂。
几天后(他通过体内某种残余的生物钟感知到时间的流逝),那致命的声波终于完全停止了。站点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属于坟墓的寂静。
他循着记忆中族羣能量场的微弱残余,开始返回woc-2b。路途艰难,许多通道被封锁或损坏。他依靠增强的感官,在废墟中穿行。
当他终于回到熟悉的观察室外围时,他看到的是被破坏的痕迹,以及……幸存者。
数量大大减少。碎击长老不见了,可能在指挥防御时死于声波。他的母亲还活着,但显得虚弱而憔悴。族羣只剩下不到十个实体,其中大半是成年个体,幼崽只剩他一个。
他们聚集在一起,能量场微弱但坚韧。当吱嘎出现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没有发出声音。他走到族群中央,抬起手,开始敲击地面。不再是幼崽般的学习模仿,而是沉稳、有力、充满决心的节奏。他敲击出的,不是简单的信息,而是一段“经历”——他在管道中的探索,他对巨兽系统和弱点的了解,他目睹的死亡,他找到的生机。
他告诉他们,旧的边界已经打破。巨兽的巢穴(Site-77)大部分已成废墟,但外面还有更广阔的世界。他告诉他们,生存不再是模仿和适应,而是需要主动的智慧和探索。
族羣静静地“聆听”着。他们那无面的脸庞朝向吱嘎,感知着他传递出的、与众不同的信息和力量。他不仅是幸存者,他是从死亡腹地归来的探索者,是带来了新知识的个体。
母亲缓缓走上前,用她粗糙的手掌,轻轻触摸着吱嘎的头颅,然后是他的肩膀。这是一个仪式性的动作,在族羣文化中,代表着认可与托付。
接着,其他幸存者也纷纷上前,做出同样的动作。
没有欢呼,没有喧嚣。在一片庄严的寂静中,吱嘎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从逝去的碎击长老那里,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族群中知识最渊博、经历最非凡的个体。他是它们与这个破碎世界之间的新桥梁。
我是吱嘎。
我不再是幼崽。
我,是族群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