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频道里传来基地的询问:Eta-10,是否需要医疗支援?
卡伦的喉结动了动,战术手套摩擦着掌心的斑点。那处皮肤已经从灰绿变成了深褐,像块被水泡透的旧苔藓,指尖按上去能感觉到底下细微的蠕动——不是肌肉抽搐,更像是无数菌丝在皮下编织网络。她对着麦克风的手指顿了顿,耳麦里的电流声突然变调,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哼唱,调子很熟,像溪木镇那个拿菜刀的女人说进来休息一会儿时的尾音。
无需医疗支援。她的声音比预想中平稳,甚至带了点笑意,只是战术目镜受损,回程后更换即可。预计一小时后抵达三号隔离区。
基地那边沉默了两秒,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确认隔离程序?所有成员需接受三级生物净化,Eta-10全体成员强制留观72小时。
收到。卡伦低头调试战术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乱码,原本显示的撤离路线被一团绿色噪点覆盖。她按了三次重启键,噪点里慢慢浮现出模糊的轮廓——像是溪木镇教堂的穹顶,那些在火焰中蜷曲的菌丝正从屏幕里钻出来,在键盘缝隙里开出细小白花。
中尉?charlie组仅剩的队员米勒在身后咳嗽,他的防毒面具滤罐上沾着块深色污渍,你的护目镜...在渗东西。
卡伦猛地抬头,机舱顶的反光里,她的目镜镜片内侧爬满了蛛网状的菌丝。那些菌丝是半透明的,像冻住的鼻涕,正顺着镜框往太阳穴爬。她扯下护目镜时,菌丝断裂的地方渗出粘稠的液体,滴在战术背心上,瞬间晕开一个深色的圈。
没事。她把护目镜塞进密封袋,指尖触到袋壁时,塑料表面突然起了层白雾,只是孢子附着,净化时处理掉就行。
米勒没再说话,但卡伦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那孩子才十九岁,第一次参加Eta-10的行动,目镜里还留着溪木镇广场上的画面——三十多个宿主手拉手围成圈,他们的皮肤在高温里融化,露出底下纠缠的菌丝,却还在齐声唱《友谊地久天长》。
通讯频道突然爆出一阵尖啸,接着是断断续续的人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是一个人用无数种声线重叠着喊:...进来啊...外面冷...
卡伦猛地拔掉耳麦,金属插头刮过耳廓,留下一道血痕。血珠滴在掌心的斑点上,那处皮肤突然剧烈地收缩,像有东西在底下吸噬血液。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尖开始发麻,视线边缘的绿斑越来越浓,像打翻的颜料在扩散。
中尉,米勒的声音发颤,导航仪失灵了。我们...好像在绕圈。
卡伦看向驾驶舱,飞行员正疯狂地按动按钮,仪表盘上的指针全在逆时针旋转。挡风玻璃外,云层变成了灰绿色,像一锅煮沸的苔藓汤。她突然想起溪木镇那个被菌丝覆盖的女人,她举着菜刀站在门口时,眼睛里的光和此刻的云层一模一样——温暖,粘稠,带着不容拒绝的邀请。
检查备用导航。她站起身,膝盖撞到座椅扶手,发出闷响。战术靴踩在机舱地板上,黏糊糊的,低头看时,地板接缝处渗出了细小的菌丝,正顺着靴底的纹路往上爬。
米勒突然尖叫起来。他的目镜掉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指缝里流出绿色的粘液:我看到了...它们在笑...好多好多...都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