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烟盒底藏了张照片,是你说‘要娶穿蓝裙子的姑娘’那天拍的,你笑起来像个偷糖的孩子。”
伊恩翻开烟盒底层,果然有张边角磨损的照片。年轻的他穿着西装,领带歪歪扭扭,正把一枚蓝宝石戒指往她指间套,她的蓝色裙摆扫过草坪,像只停在他脚边的蝴蝶。照片背面用蓝色墨水写着:“最爱的味道,是你的烟混着我的香水。”
远处传来电车的叮当声,伊恩抬头时,看见街对面的画廊门口站着个穿蓝色风衣的女人。她正望着他笑,黑色短发被阳光镀上金边,唇角的蓝唇膏在光里亮得刺眼——和照片里的她一模一样,连围巾被风掀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他抱着画框冲过马路时,风衣下摆扫过积霜的路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女人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蓝宝石坠子在领口闪着光,和他胸口的那枚隔着车流遥遥相照。
“你回来了。”他在她面前站定,呼吸急促,画框上的油彩蹭到了她的风衣,洇出一小片蓝,像落在雪上的星子。
她抬手抚过他的脸颊,指尖带着薄荷的清凉:“我一直在等你记起拉维莱特。”
“对不起,我忘了太久。”
“不,”她笑着摇头,指腹擦过他唇角的蓝唇膏,“你把我画进了每幅画里,连烟蒂都记得我喜欢的蓝。”
留声机的旋律不知何时飘到了街上,《玫瑰人生》的调子混着电车的叮当声,像他们在塞纳河畔听过的无数个黄昏。伊恩低头时,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上,两枚蓝宝石坠子贴在一起,在阳光下融成一片海。
画室的玻璃窗上,霜花正慢慢融化。那幅刚完成的画靠在窗边,画中女人的脚下多了个模糊的身影,穿着沾着油彩的旧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素描本,纸页上用蓝色墨水写着:“所有的等待,都长不过一支烟的燃烧。”
后来有人说,每个深秋雾散的清晨,都能看见拉维莱特河湾有两个人影。穿蓝色风衣的女人坐在长椅上,身边的男人正给她点烟,烟纸上的“蓝色女士”在风里轻轻颤,薄荷香混着矢车菊的气息漫过河面,像一封写了太久的信,终于找到了收信的人。
烟盒最后一根烟燃尽时,伊恩忽然发现镜中的人影不再分明。他的轮廓里藏着她的眉眼,她的笑容里带着他的弧度,就像那幅永远挂在画廊里的画——一半是他的油彩,一半是她的蓝,在时光里晕成一片,再也分不清彼此。
原来最好的重逢,从不是回到过去,而是让你住进我的生命里,连呼吸都带着彼此的味道。就像那支燃不尽的“蓝色女士”,烟灰落尽时,爱正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