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外的无名雪岭,寒风呼啸。山洞内,我盘膝而坐,面色苍白,汗珠不断从额角滑落,尚未触及下巴便被周身散发的微弱热气蒸发。
识海之内,风暴并未完全平息。
“纪元之钥”如同一个缩小了亿万倍的狂暴宇宙,悬浮在魂火的核心。它不再试图同化我,但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恐怖的“信息压强”和“法则辐射”。我的魂火必须全力运转,才能勉强形成一个脆弱的平衡力场,将其束缚、隔绝,防止我的灵魂被彻底压垮或同化。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凡人时刻背负着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每一秒,都有海量的、破碎的纪元信息试图冲垮我的意识壁垒,无数陌生的法则感悟强行涌入又迅速流逝,天帝残存的悲怆与决绝情绪如同背景噪音般不断回响。
更麻烦的是,我与钥匙之间那微弱的联系,仿佛一根无形的弦,跨越了无法理解的距离,隐隐感应到了那位于不可知维度的、名为“熵主”的存在的注视!那是一种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志,它正循着这把钥匙散发出的微弱“坐标”,将它的恶意投注过来!
虽然“熵主”的本体似乎被某种规则阻挡,无法直接降临,但这种被至高存在锁定的感觉,足以让任何生灵陷入绝望的疯狂。
“稳住心神!意守丹田,以火为界,视外魔如无物!”顾衍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股斩断虚妄的凛冽刀意,帮我斩断那些纷乱的杂念和外部恶意的干扰。
他盘坐在我对面,一手按在我背心,精纯的刀意并非强行镇压钥匙——那只会引起更剧烈的反噬——而是化作一道坚韧的屏障,加固着我的魂火边界,分担着那无孔不入的压力。他的脸色同样凝重,额角见汗,显然这样做对他消耗极大。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当我终于勉强将识海内的风暴约束在一个相对稳定的、 albeit极其痛苦的平衡状态时,才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顾衍关切的目光和略显疲惫的面容。
“感觉如何?”他沉声问。
“……还活着。”我声音沙哑,尝试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每一个动作都感觉灵魂在撕裂,“像是一口气生吞了一个世界,还没消化,差点被撑死。”
顾衍眉头紧锁:“纪元之钥……此物牵扯太大。它选择你,绝非偶然。你的魂火特性,或许是唯一能暂时容纳它而不被立刻同化的力量。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我内视识海,那柄光芒略显黯淡的钥匙静静悬浮,被苍白的魂火丝丝缠绕,如同封印着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恒星。我苦笑:“它现在就像卡在我灵魂里的一个倒刺,拔不出来,也消化不掉。而且,我感觉到,‘熵主’已经知道钥匙在我身上了。”
顾衍眼神一厉:“意料之中。昆仑墟动静那么大,它必然感知到钥匙易主。接下来,它的所有力量,恐怕都会集中指向我们。”
他站起身,走到洞口,望向外面苍茫的雪山:“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此地虽偏僻,但绝非久留之地。‘熵主’的手段诡异莫测,它虽无法直接降临,但必有办法找到我们,或驱使此世的爪牙前来。”
“去哪?”我问。如今我们已成为众矢之的,天下虽大,却似乎无处可去。
顾衍沉吟片刻:“回西川。”
“西川?”我一怔。
“如今刘备已入主益州,诸葛亮亦在成都。他们是此世气运所钟之人,亦有对抗曹魏(背后是‘熵主’)之志。更重要的是,诸葛亮智慧通天,或许能参透纪元之钥的些许奥秘,找到应对‘熵主’之法,或至少能为我们提供一处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共商对策。”顾衍分析道,“况且,西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也能一定程度上延缓‘熵主’爪牙的搜寻。”
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仅凭我们两人,面对“熵主”即将到来的疯狂反扑,无异于螳臂当车。必须借助此世的力量。
“但此行路途遥远,我的状态……”我感受着体内依旧翻腾不休的钥匙之力,面露难色。我现在就像一个移动的灾难源,随时可能失控,也极易被追踪。
顾衍转身,目光坚定:“无妨。我会护你周全。路上正好借此压力,助你进一步适应和掌控钥匙之力。唯有能初步驾驭它,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计议已定,我们稍作休整,便离开山洞,踏上了前往西川的漫长旅程。
正如所料,这一路,再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