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洞口!”顾衍嘶声怒吼,他手中的短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划出一道弧形的光幕,暂时阻挡了最先涌上来的几个“乌鸦”。但这些只是炮灰,更多的身影正源源不断地涌来。
阿明脸色惨白,但他还是咬着牙,举起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与顾衍并肩而立,拼命抵挡。他们的身影在潮水般的攻击下显得如此渺小。
而我,成为了“鸦父”唯一的焦点。他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法阵中心的上空,那双由“终末之息”构成的眼睛,如同两个黑洞,牢牢地锁定了我。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至极的意志直接碾压在我的灵魂上,试图瓦解我的抵抗,将我同化。
“放弃吧,容器。”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回响,充满了诱惑与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挣扎毫无意义。融入我主,成为永恒的一部分,超越这脆弱的生死轮回。你守护的一切,终将归于虚无,何必徒劳?”
我胸口那因多次使用“规则之力”而产生的空洞,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共鸣腔,疯狂地吸引着那股来自“熵魔”的本源意志。剧痛和冰冷感几乎让我昏厥,但我死死咬住舌尖,鲜血的腥味让我保持着一丝清明。我想起了小文温暖的笑容,父母关切的叮咛,还有那些在法阵上被抽取生命的无辜者…我不能放弃!
“做梦!”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全力催动体内残存的魂火。微弱的红光在我体表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
“冥顽不灵。”“鸦父”似乎失去了耐心。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权杖。杖头那颗巨大的“时之核”开始疯狂旋转,整个法阵的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向他汇聚。束缚着“熵魔”本体的能量锁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迅速扩大。那团暗影的搏动变得更加狂暴,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整个山体都在震颤。
他要强行完成仪式,彻底释放“熵魔”,并在同时将我作为最后的祭品和容器吞噬!
“阻止他!攻击权杖!”顾衍在百忙中瞥见这一幕,目眦欲裂地喊道。但他和阿明被无数的“乌鸦”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我脑海中那个冰冷的、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它带着一种仿佛跨越了无穷岁月的疲惫和…一丝决绝:
“契约终末…‘修正’之权…完全开放…以汝全部之‘债’…践行汝之‘心愿’…”
是死神!祂终于给出了最后的“答案”!不是加速过程,而是…将最终的选择权,交给了我!代价是…我所有的“时间”,我那剩余的、不知还有多少年的“赎价”!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我能感觉到,“熵魔”的本体即将突破封印,一旦它完全降临,一切都完了。
我闭上了眼睛,不再抵抗那股吸引,反而主动放开了心神,将全部意识沉入胸口的那个“空洞”之中。我将对小文、对父母、对这个世界所有美好事物的眷恋,化作了最坚定的执念,作为锚点,然后…点燃了灵魂深处那份沉重的“时间契约”!
这一次,不再是部分燃烧,而是…彻底的献祭!将我剩余的、所有的“五百年”赎罪时间,一次性点燃!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洪流从我体内爆发出来!不再是冰冷,而是炽热!不再是控制,而是毁灭与创造交织的原始力量!我脚下的岩石瞬间气化,整个平台都在崩塌。我的身体悬浮起来,眼中不再是黑白,而是看到了构成这个世界最基础的规则之线,它们在我周围疯狂舞动,而连接着“熵魔”和“鸦父”的那些线,充满了腐朽、扭曲和断裂的黑暗。
“不!你怎么可能…”“鸦父”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他试图将权杖指向我,但已经晚了。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旋涡,我的“时间”,我的“存在”,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转化。我不再是一个“背债者”,我暂时成为了…规则的化身,一个为了“修正”而存在的短暂奇点。
我伸出手指,不是对着“鸦父”,而是对着那无数规则之线中最脆弱、最关键的一个节点——那根连接着“鸦父”权杖与“熵魔”本体的、最粗大的能量通道。
“归零。”我轻轻地说出了两个字。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以我的指尖为起点,一道绝对的“无”开始蔓延。那不是黑暗,也不是虚无,而是“存在”本身的逆反。那道连接着“鸦父”和“熵魔”的能量通道,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鸦父”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他手中的权杖瞬间黯淡、碎裂,那颗巨大的“时之核”化为了齑粉。他本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椎,身体开始剧烈扭曲、崩解,他那双“终末之息”构成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最终连同他的意识,一起被那蔓延的“无”所吞噬,彻底消失。
失去了能量来源和引导者,法阵的光芒骤然熄灭。原本狂暴搏动的“熵魔”本体,如同被掐断了电源的机器,那团暗影猛地一滞,然后发出了无声的哀嚎,开始急剧坍缩,被那些尚未完全断裂的封印锁链强行拉回了封印深处。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
我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我能感觉到,我的“时间”已经彻底燃尽。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意识如同烟雾般开始消散。这就是结局了吗?用我的一切,换回了这个世界的安宁?
“坚持住!”顾衍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和阿明冲了过来,顾衍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我的额头上,将他自身精纯的魂火毫无保留地灌输给我。阿明也咬着牙,将微薄的力量传递过来。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契约完成,时间燃尽,这是规则,死神也无法改变。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瞬间,那股宏大的意志再次降临。这一次,它不再是声音,而是一段直接烙印在我即将消散的灵魂核心的信息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赞赏,又像是叹息。
“契约履行…‘心愿’已偿…汝父母,必得善终…”
“然,汝之‘存在’印记…因其行…得以留存…不入轮回,不归虚无…暂附于‘时之核’残屑…”
“未来…或有机缘…”
信息中断了。死神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
我的身体彻底消散了。但我并没有陷入永恒的黑暗,也没有进入轮回。我的意识,或者说是一点最本源的“存在印记”,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附在了那颗从“鸦父”权杖上碎裂后、唯一残存的、微小的“时之核”碎片上。这块碎片,落在了顾衍颤抖的手心。
一切都结束了。
……
数月后,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平静。那场发生在西部深山、被官方解释为罕见地质塌陷的事件,早已被人们遗忘。
顾衍和阿明活了下来,他们成了“守夜人”组织中新的传奇。他们更加隐秘地活动,清理着“乌鸦”组织的残余势力,守护着这个看似平凡的世界。
小文最终走出了悲伤,她的人生轨迹被某种力量悄然修正,遇到了一个真心待她的好人,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她偶尔会在梦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醒来时心中充满莫名的安宁,却再也记不起那个人的名字和模样。
我的父母,正如死神所承诺的,无病无灾,安享晚年。他们总觉得儿子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虽然思念,但心中却有一种奇异的踏实感,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守护着他们。
顾衍将那枚承载着我意识碎片的微小晶体,带回了安全屋,放在一个布满温养符文的玉盒中。它偶尔会发出极其微弱的、只有顾衍能感觉到的脉动,如同冬眠的心脏。
有一天,阳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玉盒上。顾衍打开盒子,看着那颗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的晶体,喃喃自语:
“你说过,要变得更强…才能守护所在意的一切。”
“也许…这并非真正的终结。只是…一个漫长的休止符。”
他轻轻合上盒子,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我们…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