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合上古籍,眼中重新燃起战斗的火焰:“阿明说得对。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我们需要情报,需要知道‘乌鸦’的最高层在哪里,封印主体在什么地方。”
他看向我:“你的‘时之核’还有反应吗?”
我拿起那颗黑色晶体,它依旧冰凉,但之前那种牵引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持续的共鸣,指向一个非常遥远而模糊的方向,仿佛在…地下极深处。
“有方向,但很模糊,很深。”
“这就够了。”顾衍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我们先养伤,同时利用一切渠道搜集信息。我知道几个隐藏的情报贩子,或许能买到关于‘乌鸦’高层动向的消息。阿明,你负责联络其他可信的‘守夜人’,我们需要人手。”
接下来的两周,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我们三人全力恢复,顾衍动用了珍藏的秘药,我的身体和魂火恢复得七七八八,但灵魂深处的空洞和那份被缩短的契约,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高悬。顾衍的伤势也稳定下来。阿明联系上了几位分散在各地的、对“乌鸦”深恶痛绝的守夜人,他们答应提供有限的支持。
情报陆续传来,拼凑出的信息令人不安:“乌鸦”的最高领袖,被称为“鸦父”,行踪诡秘,据说与某些跨国财团和隐秘教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近期,有大量异常的能量物资和人员被秘密调往西部某个人迹罕至的山区,那里恰好与“时之核”感应的模糊方向吻合。
“看来,最终舞台就在那里了。”顾衍摊开地图,在那个区域画了一个红圈,“我们必须去。”
出发前夜,我独自一人走到天台。城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安宁。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小文的电话。
“喂?今天怎么这么早打电话?不‘加班’啦?”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嗯,项目…快结束了。”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去个信号不好的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危险吗?”
“…不危险,就是常规考察。”我撒谎道,心脏微微抽搐。
“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她轻声说,“我…有点想你了。”
“我也想你。”这句话几乎用尽了我所有力气,“等我回来。”
挂断电话,我又给父母打了过去,依旧是报平安和叮嘱他们保重身体。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的关心,我紧紧握住了拳头。
我必须回来。为了这万家灯火,为了我所爱的一切。
第二天,我们三人,带着必要的装备和决死的心,踏上了前往西部山区的列车。窗外的景物从城市变为乡村,再变为荒芜的山峦。手中的“时之核”共鸣越来越清晰,指引着我们走向那片被阴影笼罩的群山深处。
我知道,这或许是一条不归路。但正如顾衍所说,我们早已没有退路。
狩猎的最终章,即将拉开序幕。而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将是真正的…神只般的邪恶。
列车在荒芜的西部边境小站停靠,我们三人下了车。空气干燥冰冷,带着沙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硫磺的微弱气味。举目四望,只有连绵不绝的、如同巨人脊背般的秃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沉默地延伸向远方。手中的“时之核”在这里震动得异常剧烈,那股共鸣感像一根冰冷的针,直直刺向群山深处某个特定的山谷。
没有公路,没有旅人。我们只能凭借指南针、地图和晶体的指引,徒步进入这片生命的禁区。脚下的碎石松散,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顾衍的状态比我和阿明好些,他经验丰富,在前面探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阿明则显得有些紧张,不时回头张望。
随着深入,环境开始变得诡异。植被彻底消失,岩石呈现出不自然的焦黑色,仿佛被烈火焚烧过,又像是被某种强酸腐蚀。空气中那股硫磺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那是高度浓缩的“污秽”能量。更令人不安的是,这里的“规则”似乎变得薄弱,偶尔会出现细微的空间扭曲感,比如远处的山影会突然晃动一下,或者脚下的影子会自己拉长变形。
“我们进入‘熵魔’影响力范围的外围了。”顾衍压低声音,脸色凝重,“小心,这里的一切都可能被扭曲了。”
第三天黄昏,我们终于抵达了“时之核”指引的终点——一个隐藏在数座山峰环绕下的巨大裂谷。裂谷边缘陡峭,深不见底,谷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那雾气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不时有暗红色的闪电在其中无声闪烁。谷口处,我们看到了人工痕迹——被遗弃的岗哨、散落的锈蚀设备,还有一些残缺不全的、用黑色石头垒成的诡异图腾。
“看来‘乌鸦’在这里经营已久。”顾衍检查着那些图腾,上面刻着与之前法阵类似的符文,但更加古老和复杂。“他们在利用这里天然稀薄的现实壁垒,加速侵蚀封印。”
我们找到一处隐蔽的岩缝作为临时据点,轮流休息和监视谷口。深夜,谷内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借助夜视望远镜,我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裂谷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金字塔般的黑色建筑轮廓,建筑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无数身穿斗篷的“乌鸦”成员像工蚁一样在其中穿梭。更深处,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红色光源,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雾气剧烈翻腾,整个山谷都随之微微震颤。
那就是“熵魔”被封印的主体,也是“鸦父”举行最终仪式的地方!
“守卫太森严了,硬闯就是送死。”阿明声音发颤。
“必须找到其他进去的路,或者…等仪式开始,他们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顾衍沉吟道。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时之核”突然变得滚烫,并且脱离了我的手心,悬浮在空中,指向裂谷一侧的悬崖峭壁。峭壁上,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被碎石半掩着的洞口,一股微弱但精纯的“终末之息”正从那里散发出来。
“那里…有一条被遗忘的通道?”我心中一动。这或许是“时之核”作为“钥匙”的本能,在指引我们通往核心的捷径。
我们决定冒险一试。趁着夜色,我们借助绳索和岩钉,艰难地攀上峭壁,钻进了那个洞口。洞内狭窄而曲折,一直向下延伸,岩壁上布满了发出幽蓝微光的苔藓,勉强照亮前路。越往里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越强,空气粘稠得如同在水中行走。洞壁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抓挠过的痕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位于黑色金字塔内部上方的天然岩窟平台。平台下方,就是那个巨大无比的法阵核心!
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呼吸几乎停止。
下方是一个广阔得超乎想象的空间,地面刻满了覆盖整个空间的、流淌着暗红色能量的巨大法阵。法阵的中心,悬浮着一个难以名状的、不断变换形态的暗影团块,那就是“熵魔”的本体!它被无数粗大的、由能量构成的锁链束缚着,但那些锁链已经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痕。无数“乌鸦”成员跪拜在法阵周围,吟诵着癫狂的祷文。他们的生命力化作一道道血流般的能量,汇入法阵,滋养着那个暗影团块。
而在法阵正上方,一个高大的、穿着华丽黑色长袍的身影,正背对着我们,张开双臂,似乎在引导着整个仪式。他手中握着一柄权杖,杖头镶嵌的,正是与我从无面首领那里得到的一模一样的黑色晶体,只是体积大了数倍!
那就是“鸦父”!
就在这时,“鸦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兜帽下,并非想象中狰狞的面孔,而是一张极其苍白、俊美但毫无生气的脸,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完全由“终末之息”构成的、不断旋转的黑暗旋涡!
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直接落在了我们藏身的平台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终于来了…最后的‘钥匙’,我等待已久的…完美容器。”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响彻整个空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魔力。
我们暴露了!
几乎在同时,下方所有的“乌鸦”成员都停止了吟诵,齐刷刷地抬起头,成千上万双闪烁着暗红光芒的眼睛,如同地狱的星辰,死死地盯住了我们!
最终决战,以最糟糕的方式,猝然爆发!
“鸦父”的话音刚落,整个地下空间的气氛瞬间凝固,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怒。成千上万的“乌鸦”成员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上攀爬,目标直指我们所在的平台!他们眼中燃烧的暗红光芒连成一片,如同地狱之火,要将我们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