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丝线即将及体的刹那,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近乎扭曲的角度,险之又险地从两道丝线的缝隙中穿过,右手精准无比地再次握住了鸣鸿刀的刀柄!
“吼!!!”
恶鬼意识到了他的意图,发出惊怒的咆哮,更多的肉芽疯狂涌出,想要将锖兔的手臂也一并缠绕吞噬!
但已经晚了!
“给我……滚开!”
锖兔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不顾左臂伤口崩裂的剧痛,双手同时握住鸣鸿刀柄!
全身的力量,连同那刻骨的仇恨,轰然爆发!
嗤啦啦——!
炽热赤红的刀气如同小型太阳般骤然炸开!那些缠绕的肉芽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霜,瞬间被灼烧、汽化、发出焦臭的气味!
鸣鸿刀,脱困!
而此刻,恶鬼的利爪和丝线也已从四面八方攻到!
锖兔却根本不看那些攻击!他的眼中只有恶鬼那双因惊怒而光芒大盛的乳白色眼睛!
“鸿鸣!”
锖兔大喊一声,一股赤色的能量从刀身涌出,化作一道红色闪电,猛地撞击在锖兔刚才投掷出的、插在岩石上的紫藤花柴刀的刀柄上!
柴刀被这股巧劲撞击,瞬间从岩石中弹出,旋转着,如同一个紫色的风车,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飞向恶鬼的后脑!
前后夹击!
恶鬼顿时陷入两难!
它要么应对正面锖兔和鸣鸿刀的威胁,要么躲避身后那柄散发着令它厌恶气息的紫藤花毒刀!
它下意识地选择偏头躲避身后的飞刀,同时利爪加速抓向锖兔,试图逼退他!
但这个选择,早已在锖兔的预料之中!
就是现在!
锖兔对抓向自己的利爪不闪不避!
他只是将刚刚脱困、炽热无比的鸣鸿刀,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并非劈砍,而是——狠狠地向斜上方一挑!
刀锋直指恶鬼那双乳白色的眼睛!
噗嗤!噗嗤!
两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一声,是恶鬼的利爪狠狠抓穿了锖兔的右肩胛骨,带出一摊鲜血和碎肉!剧痛几乎让锖兔瞬间昏厥!
但另一声,则是鸣鸿刀精准无比地挑破了恶鬼那双浑浊的乳白色眼珠!
炽热的刀气瞬间侵入其眼眶,疯狂破坏!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恶鬼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猛地收回利爪,捂住了血流如注、如同两个烂番茄般的眼眶!
它的感知核心被重创,那些无形的能量丝线瞬间失去了精细操控,变得混乱不堪,在空中胡乱抽打!
而与此同时,那柄旋转的紫藤花柴刀也终于飞到!
虽然因为恶鬼的躲避未能击中后脑要害,却狠狠地劈入了它的后颈肩胛骨之间!深可见骨!
浓郁的紫藤花毒素瞬间注入!
“呃啊啊!!!”双重的剧痛——眼睛被毁和紫藤花毒的侵蚀——让恶鬼彻底失去了方寸,它疯狂地挥舞着四肢,发出凄厉的嚎叫,体内的再生能量在毒素的干扰下变得混乱不堪,伤口愈合的速度骤然减缓,甚至开始出现溃烂!
锖兔踉跄着后退,右肩鲜血如注,脸色苍白如纸,全靠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冷冷地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嚎叫的恶鬼。
他赢了。惨胜。
他一步步走上前,无视身体的剧痛,拔出了嵌在恶鬼后颈的紫藤花柴刀。
恶鬼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挣扎着,用模糊的血肉眼眶“看”向锖兔的方向,发出嗬嗬的求饶声:“饶……饶了我……我……我可以告诉你……”
锖兔举起冰冷的柴刀,对准了它的头颅,声音沙哑而冰冷,问出了那个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问题:“一年前,狭雾山东边山脚,那对樵夫夫妇……是不是你杀的?”
恶鬼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那破碎的脸上竟然扯出了一个极其扭曲、恶毒而又带着一丝炫耀的笑容:“是……是我!咯咯……那对夫妻……嘿嘿……尤其是那个男人的血肉……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美味极了……正是吃了他们……我才变得如此强大……才觉醒了我这完美的血鬼术……咯咯咯……”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锖兔的心脏依旧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无边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再次喷发!
“那么,”
他的声音颤抖着,却带着绝对的冰冷,
“你可以去死了。”
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紫藤花柴刀带着他所有的仇恨与痛苦,狠狠地、精准地、愤怒地——刺入了恶鬼大张的、还在发出恶毒笑声的嘴巴,贯穿了它的头颅!
笑声戛然而止。
恶鬼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紫藤花毒与致命伤同时爆发,它的身体开始加速崩溃,化为飞灰。
大仇,得报。
看着仇敌在眼前彻底消散,锖兔只觉得一直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
无尽的疲惫、失血过多的虚弱、以及剧烈战斗后的脱力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
他眼前一黑,手中的柴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锵!锵锵!”
鸿鸣刀再次化作小鸟,发出焦急无比的悲鸣,不断用身体蹭着他冰冷的脸颊,试图唤醒他。
但锖兔的意识已经沉入黑暗的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迷蒙的、模糊的视野边缘,似乎瞥见了一个身影。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身影。
那人脸上带着一个红色的天狗面具,遮住了容貌,身穿一身深蓝色的羽织,上面有着波浪状的纹样。身形挺拔,气息沉静如深潭,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经观看了许久。
他是谁……
这是锖兔陷入彻底昏迷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天狗面具的身影缓缓迈步,走到了昏迷的锖兔身边,低头审视着他满身的伤痕和那即使昏迷依旧紧握的双拳,以及旁边那柄散发着淡淡紫芒的柴刀和悬浮在空中、焦急鸣叫的赤红色神异鸟儿。
面具下的目光,复杂而深沉。
狭雾山的风,吹过弥漫着血腥与灰烬的战场,也吹动了来者蓝色的波浪纹羽织。
命运的轨迹,在此刻,悄然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