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
而她的腹部……
锖兔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母亲的腹部,被一种可怕的力量粗暴地剖开了。
伤口狰狞外翻,透过冰冷的雨水,可以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内脏……全部消失了。
“不……不不不……”
锖兔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呜咽,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像是疯了一样,手脚并用地爬向另一边。
然后,他看到了父亲。
父亲真弘高大的身躯倒在离母亲不远的地方,他的一只手臂还向前伸着,似乎想要保护什么,或者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曾奋力挣扎过。
他平时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脸上此刻扭曲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痛苦。
柴刀断成了两截,掉落在手边。
而他的遭遇……和母亲一模一样。
腹部被彻底剖开,内脏被掏空一空。
雨水混合着从他们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周围的泥土和废墟,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淡红色水洼,又被新的雨水不断冲刷着。
巨大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伤和恐惧,如同海啸般瞬间吞噬了锖兔。
他感觉不到冰冷,感觉不到雨水,感觉不到一切。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心脏疯狂跳动后又骤然紧缩的悸动,以及血液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凉的眩晕感。
“啊啊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孩童所能发出的凄厉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尖锐地刺破了暴雨的喧嚣。
他扑倒在父母的尸体之间,小手徒劳地想要将母亲冰冷的身体搂进怀里,又想将父亲怒睁的双眼合上。
可他的力量是那么渺小,什么都做不到。
“父亲……母亲……醒醒……看看我……我是锖兔啊……”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下,
“不要……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们……”
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明明早上出门时,母亲还温柔地叮嘱他早点回家,父亲还在修理锄头……明明只是下了一场雨……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
野兽?熊?野猪?不可能!没有任何野兽会只掏空内脏而不吃其他部分!而且父亲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他一定会拼死抵抗,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被……
那个他一直恐惧的、深埋在这个世界和平表象下的可怕名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猛地击中了他的脑海。
鬼!
只有鬼!才会以人类为食!才会做出如此残忍而诡异的行为!才会在这样乌云蔽日、如同黑夜的暴雨天气里……出来狩猎!
是鬼袭击了他的家!吃掉了他的父母!
巨大的悲痛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恨意和愤怒,几乎将他的灵魂点燃。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泪水和雨水的脸上,那双粉色的眼眸中迸发出近乎疯狂的仇恨光芒。
他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对着阴沉压抑的天空,对着无情落下的暴雨,发出最绝望、最愤怒的咆哮:
“鬼——!!!是鬼——!!!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声音在空寂的山林间回荡,却被更大的雨声和雷声吞没。
无边的痛苦和仇恨淹没了他。
他趴在父母冰冷残破的尸体上,哭得浑身抽搐,几乎要昏厥过去。
世界在他眼前旋转、破碎,所有的温暖、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未来,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摧毁,只剩下这片冰冷的废墟和无尽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