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温暖,以及被紧紧包裹的感觉。
然后是挤压,巨大的力量推挤着他,伴随着外界模糊而遥远的呼喊声。
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紧接着,屁股上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哇——!”
一声响亮而稚嫩的啼哭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这不是他有意为之,纯粹是新生儿娇嫩的肺叶初次接触空气的本能反应。
‘又来了……’
啼哭声止住后,内心的思绪才开始艰难地汇聚。
‘第……三次了?又是婴儿开局啊,要不之后的转生先封印过往的意识吧,完全凭借本能似乎也不错?’
意识像是从深海中缓缓上浮,带着前两次穿越的记忆积累的灵魂上的疲惫。
第一次是魔法世界的惊险与荣耀,第二次是现代社会解谜与周旋的紧绷……
每一次的灵魂投影虽然让他在之前的世界的知识与能力得以继续累积,但是……
这份经历让他已经很难对“新生”感到纯粹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渗入灵魂的倦怠。
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娇嫩的皮肤,他被一双温暖而微微颤抖的手接住,用柔软的布巾擦拭着。
眼睛还无法完全聚焦,只能模糊地看到摇曳的烛光,以及一个躺在近处、面色苍白却带着欣慰笑容的女性脸庞。
她很美,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爱意与疲惫。
‘母亲吗……’
他想着,
‘这次看起来是普通的日式家庭?嗯,时代似乎并不是现代呢,但愿是一个平和的世界,不想再拥有忙碌的一生了啊。’
思绪翻涌间,他转动着模糊的视线,勉强看到房间是传统的和室构造,木质结构,纸拉门,看起来家境似乎并不富裕,但胜在温馨。
“恭喜!是个强壮的男孩呢!”
产婆喜悦的声音响起,带着劳动后的沙哑。
“辛苦了,夫人。”
另一个低沉、难掩激动与关切的男声响起。
一个高大的、轮廓模糊的身影跪坐在产妇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父亲也在了。’
他内心嘀咕着,
‘真好,不是什么父母双亡的剧本。既来之则安之,至少开局看起来很不错不是吗?之前两个世界积累的天赋与经验是最宝贵的财富,只是现在的身体还是太弱小了。’
经历了两次人生,他早已学会了快速接受现实。
现在最重要的是收集信息,弄清楚这个新世界的背景。
他被包裹好,小心地放入母亲的怀抱。
感受着那份温暖的体温和心跳,一种奇异的安全感油然而生,驱散了些许穿越带来的疏离感。
这时,那个高大的男人——他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凑近,粗糙的手指极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动作充满了珍视与笨拙。
父亲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转向虚弱的妻子,语气温柔而坚定:
“我们的儿子……就叫他‘锖兔’吧,希望他能像山涧中坚韧不拔的锖色野兔一样,健康、顽强地长大。”
‘锖兔吗?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呢。’
‘等会?我叫什么?’
‘锖兔?!!!’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散了他所有的迷茫和困倦!
原本模糊的视野仿佛都因内心的震动而清晰了几分!
他猛地试图抬头,想更清楚地看看父亲的脸,但婴儿的脖颈根本无法支撑这样的动作。
‘锖兔?!等等!这个名字?!这不可能是巧合!’
前世记忆的图书馆被疯狂翻阅,《鬼灭之刃》——这部他曾追看的热门漫画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鳞泷左近次的弟子!
富冈义勇的挚友!
那个温柔、强大、却最终在最终选拔中力战而亡,成为了推动无数人前进的遗憾之魂的——锖兔?!
我……转生成了他?!那个脸上有疤痕、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
巨大的震惊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鬼灭之刃的世界?!
一个充斥着食人恶鬼、剑士们以血肉之躯挥刀搏杀的黑暗而残酷的世界?!
不是霍格沃茨的奇幻,也不是米花町的(看似)日常……
这里是真的会随时丧命,而且可能死无全尸,尸体都会被吃掉的地狱模式啊!
婴儿的身体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只是僵在母亲的怀抱里,一双刚刚能看清些事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眼前这对洋溢着幸福和期待的夫妻——他这一世的父母。
父亲的笑容憨厚而朴实,母亲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全然不知,自己怀中的孩子,这个刚刚被赋予“锖兔”之名的婴儿,灵魂正经历着何等的震荡与恐慌。
他们只是满怀爱意地看着他们的儿子,看着他们希望其“健康顽强”长大的希望。
而此刻,“锖兔”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开什么玩笑……这次居然是高危限定版人生?!呼吸法?日轮刀?还有……鬼?!’
窗外,寂静的夜晚,远处深山隐约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啼叫,亦或是……别的什么声音?
毕竟在这个时代,夜晚,从来都不完全属于人类。
他,第三次穿越的灵魂,在现代社会读过、看过这个故事的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
活下去,或许将成为他这一世最初,也是最终极的目标。
老实说被命名为“锖兔”之后的日子,对于拥有成年灵魂的婴儿来说,既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煎熬在于婴儿身体的极度不便。
无法自如行动,表达需求的方式只有哭闹,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奶和昏睡中度过。
这对于一个经历过两次精彩人生的灵魂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束缚。
他常常在内心哀叹,迫切地希望时间过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同时,他也无比眷恋这一世父母带给他的温暖。
父亲名叫真弘,是狭雾山脚下一位技艺精湛的樵夫兼猎户,偶尔也会帮村里人制作一些坚固的木器。
他身材高大,手掌宽厚布满老茧,沉默寡言,但每当看向锖兔和妻子时,那双总是带着些许疲惫的眼睛里,便会流露出近乎笨拙的温柔。
他每天清晨便带着斧头和弓箭进山,傍晚时分才会归来,有时带着柴薪,有时则会提着山鸡或野兔,为家里改善伙食。
他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松木和泥土的气息,那是属于山林的味道。
母亲名叫葵,是一位典型的传统日本女性,温柔、坚韧而灵巧。
产后身体恢复后,她便包揽了家中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打扫,以及照料小锖兔。
她会用柔软的旧布给锖兔缝制尿布和襁褓,会哼唱着不知名的、旋律古老的摇篮曲哄他入睡。
她的歌声不像西洋音乐那样富有技巧,却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宁静力量。
家里的食物并不总是丰盛,通常是糙米饭、味噌汤、腌渍的野菜以及偶尔从河里捞来的小鱼,但她总能将它们料理得温暖可口。
他们的家是一间不大的木屋,带着一个可以晒到太阳的小小的屋檐。
屋后有一小片菜地,种着些日常吃的蔬菜。
屋里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十分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