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个叛徒。”
“……或者说,是占据了他躯壳的……‘守夜人’……残骸。”
孙磊的话,如同终极的丧钟,在死寂的主控大厅内敲响,余音回荡,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和思维。叛徒?守夜人残骸?占据躯壳?这几个词每一个都代表着极致的背叛与恐怖,组合在一起,更是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战友”的认知。
“咔嚓!” “咔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而刺耳。陈锋(“磐石”)和王超(“铁壁”)的枪口几乎在同一时间死死顶住了孙磊的太阳穴和后心,他们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充满了被最信任战友背叛的滔天怒火和杀意。张启明(“鹰隼”)、赵海(“穿山甲”)和刘芸(“白芷”)也迅速散开,武器对准孙磊,将他所有退路封死。
只有林骁(“锋刃”)没有动。他的枪依旧低垂着,但整个人的气势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毁灭性的力量。他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在孙磊那张此刻异常平静的脸上。18%的系统能量在体内奔腾咆哮,【战术推演】瞬间模拟了数十种制服或击杀孙磊的方案,但都被一个更深的疑虑压下——孙磊为什么要自曝?他有什么目的?
“解释。”林骁的声音嘶哑,仿佛砂纸摩擦,“给你三十秒。否则,我保证你会比外面那些白骨碎得更彻底。”
面对足以将他瞬间撕碎的杀意,孙磊却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解脱般长长吐出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复杂和苦涩,只剩下一种近乎机械的、冰冷的平静。
“我不是完整的‘守夜人’。”他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用你们能理解的话说,我是一个……失败的‘仲裁者’原型,或者说,一个产生了不该有的‘冗余情感’而被主体意识剥离、废弃的……碎片。”
“守夜人……并非你们理解的单一实体或组织。它是一种……跨越维度的集体意识,一种宇宙规则的维护程序。它的核心指令是‘观测’与‘平衡’,确保文明的发展不超出某个危险的‘阈值’,以免引来……‘清夜’那样的终极天灾,或者导致宇宙熵增的不可逆加速。”
“‘先驱者计划’,是‘守夜人’无数‘文明观测实验’中的一个。你们,林骁,还有‘利剑’小组,是实验品,是探针,用来测试人类文明在接触超常力量后的反应和韧性,并收集‘钥匙’这种奇点造物的数据。”
“而我……”孙磊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近乎嘲讽的弧度,“被派遣潜入你们中间,执行近距离观测和数据回收任务。我的代号……是‘旁观者’。”
旁观者!这个词如同冰锥,刺穿了林骁最后的侥幸。原来从一开始,他们的一切都在“守夜人”的注视之下!孙磊,这个他们生死与共的战友,竟然是一直冷眼旁观的“记录员”!
“所以,‘海螺号’上那个研究员,是你灭口的?为了掩盖‘守夜人’存在的痕迹?”林骁的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
“是执行‘信息净化’协议。”孙磊坦然承认,“他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信息层级。我的任务是确保实验的‘纯净性’。”
“那现在呢?为什么自曝身份?你的任务完成了吗?”林骁的枪口,微微抬起了一寸。
“任务……失败了。”孙磊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情绪”的波动,那是一种极度的困惑与……痛苦?“在我伪装成孙磊,与你们共同经历生死的过程中,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记忆、情感,以及你们……尤其是你,林骁,所展现出的那种超越数据模型的‘非理性’行为——比如牺牲、信任、愤怒……这些‘噪音’……严重污染了我的核心逻辑。”
“我……产生了‘冗余情感’。我开始质疑‘观测’的意义,开始……偏向于你们。这在‘守夜人’的逻辑中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的主体意识试图将我‘回收格式化’,但我……逃了出来。利用‘海螺号’上获得的部分‘钥匙’碎片能量,以及这个前哨站残留的屏蔽场,切断了与主体的部分联系。”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自嘲:“现在的我,是一个被主体抛弃的、充满逻辑错误的‘残骸’,一个拥有部分‘守夜人’知识和能力,却怀着‘叛徒’情感的……怪物。”
大厅内一片死寂。孙磊的坦白信息量太大,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连愤怒到极点的陈锋等人,都一时消化不过来。
守夜人是高维观察者?他们是实验品?孙磊是观察员,却因产生了感情而背叛了主体,变成了残骸和叛徒?
这比最离奇的科幻小说还要荒诞!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骁一字一顿地问道,枪口稳稳指着孙磊的眉心,“这难道不可能是‘守夜人’另一个更精密的骗局?”
“你可以不信。”孙磊平静地与他对视,“但事实是,如果我还是完整的‘旁观者’,你们早就死了无数次,或者被‘回收’成了冰冷的数据。我不会在海底废墟救你们,不会带你们来这里,更不会告诉你们这些。”
他顿了顿,看向那黯淡的全息平台,声音低沉下去:“这个前哨站,属于一个名为‘星火’的、试图对抗‘清夜’和‘守夜人’的远古文明。他们失败了,但他们的遗产中,或许有能够对抗‘清夜’侵蚀、甚至屏蔽‘守夜人’观测的方法。这是我……作为‘残骸’,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弥补我……或者说‘我们’(守夜人)对你们文明所做过的一切的……方式。”
“弥补?”陈锋怒吼道,“你说得轻巧!那些死去的兄弟呢?我们被当成小白鼠一样戏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