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再次造访小屋时,林小凡是被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焦虑和满足感的复杂情绪弄醒的。满足感来源于身下这张熟悉到每个弹簧位置都了如指掌的床,以及身边蜷缩着的、散发着温暖气息的星野雨。而焦虑…则像一只无形的小手,在他意识清醒的瞬间,就悄悄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没有惊扰还在熟睡的星野雨。走到客厅,目光首先落在了墙角的行李箱上——已经整理完毕,但仿佛还散发着“花钱”的气息。然后是桌上那几盒精致的桂花糕伴手礼,包装上的价格标签他当时没敢细看。最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电脑桌的抽屉,那里藏着的烟盒里,没有烟,只有两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定期存单,以及星野雨那张被“封印”的储蓄卡。
“唉…”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旅行是快乐的,但快乐的代价,在回归日常后显得格外清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睡衣下的肚子,感觉似乎…比出发前圆润了一点点?错觉吗?一定是错觉!他可是每天都在进行高强度的…呃…脑力劳动(打游戏)和偶尔的(被逼的)体力劳动(陪逛)!
为了证实这是错觉,也为了转移对资金的焦虑,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卫生间,站上了那个积了层薄灰的体重秤——自从星野雨住进来后,他似乎就没再用过这玩意儿,毕竟以前他对自己的体型属于“自知之明且放弃治疗”状态。
数字跳动了几下,最终稳定在一个让他瞳孔微缩的数值上。
“……”林小凡盯着那数字,沉默了。重了!真的重了!虽然不多,但绝对是肉眼可见、体重秤可测的涨幅!短短两天胡吃海塞的后果(真的是2天吗?哈哈哈),竟然如此立竿见影吗?!古镇的臭豆腐、酱鸭腿、酒酿圆子、奥灶面…还有那些数不清的零食小吃,此刻仿佛都在他体内发出了得意的嘲笑。
他正对着体重秤怀疑人生,星野雨揉着眼睛,穿着可爱的兔子睡衣,迷迷糊糊地走了进来:“小凡… おはよう… 何してるの?”(小凡…早上好…你在干什么?)
当她看到林小凡站在体重秤上,以及他脸上那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时,瞬间清醒了大半,好奇心被勾了起来:“え? 体重计? 私も量りたい!”(咦?体重秤?我也要量!)
不等林小凡阻止,她就兴冲冲地把他挤了下去,赤脚站了上去。数字再次跳动,然后定格。
空气凝固了两秒。
“ええええ——?!?!まさか!?”(诶诶诶诶——?!?!不会吧!?)星野雨发出了一声比林小凡内心崩溃十倍以上的惊呼,她不敢置信地跳下秤,又站上去,反复三次,最终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她指着秤上的数字,哭丧着脸看向林小凡,“小凡! 太っちゃった! どうしよう!?”(小凡!我胖了!怎么办啊!?)
林小凡看着她也重了的事实,心里莫名平衡了一点,甚至有点想笑,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严肃:“都说了让你别吃那么多…”
“でも、美味しかったんだもん!”(但是,真的很好吃嘛!)星野雨委屈地反驳,捏了捏自己似乎确实更柔软了一点的小肚子,欲哭无泪,“あの酱油豚足も、甘い桂花糕も、全部太る元凶だ!”(那个酱鸭腿也是,甜甜的桂花糕也是,全是长胖的元凶!)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乐极生悲”四个字。旅行的快乐是真实的,但随之而来的“后遗症”也是真实的——瘪下去的钱包,和涨上来的体重。
这个清晨的“重大发现”,让原本就因资金问题而有些低气压的两人,更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主要是对体重和钱包的)忧伤。
早餐再次陷入了“吃什么”的哲学难题。外出购买是绝对不可能的,那意味着额外的、计划外的支出。冰箱里只剩下几个鸡蛋、一点蔫了的葱花和最后两包速食味增汤料。星野雨妈妈寄来的那些令人安心的库存,在旅行归来后的短短两天内,已经被消耗了大半。
最终,早餐是白水煮蛋(林小凡负责,这个他不会失手)和味道越来越淡的速食味增汤(星野雨负责,她坚持认为这是维持日式灵魂的最后倔强)。
吃着这顿堪称凄惨的早餐,星野雨拿着她的ipad,点开了那个画满可爱涂鸦的家庭收支表,小脸皱成了一团:“うーん… 旅行の支出が思ったより大きかった… 今月の食费予算、もうほとんど使っちゃった…”(嗯…旅行的支出比想象中要多…这个月的伙食费预算,已经快用完了…)
林小凡凑过去看了一眼,表格上“旅行”一栏后面跟着的数字确实有点触目惊心。虽然大部分是交通和住宿,但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吃和正餐加起来也不是小数目。他想起自己钱包里那几张孤零零的钞票和手机支付里可怜的余额,感觉嘴里的白煮蛋更加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