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烽火未熄(1 / 2)

凌震刚为兄弟复仇,却惊觉“宙斯”的阴影已悄然笼罩苏婉的江南故乡。

当他踏入那座水墨画般的小镇,发现敌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连苏婉的童年记忆都成为致命陷阱。

激战之夜,古镇河道燃起真正的烽火,凌震浑身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而苏婉在绝境中颤抖着手举起火把,点燃了祖宅——那竟是她家族隐藏百年的秘密信号塔。

火光冲天而起时,河面远处传来了引擎轰鸣,不知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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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个不停。

落在刚刚堆起的新坟上,湿润的泥土泛着深褐,像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凌震站在碑前,身姿依旧笔挺如松,雨水顺着黑伞的骨架滑落,在他脚边溅开细碎的水花。墓碑上刻着兄弟的名字,很新,带着石料原始的粗粝感,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刻在他的神经上。

结束了。仇人的血已经冷透,随着前几天那场短暂而惨烈的厮杀渗入地下。他亲自下的手,过程很快,没有多余的折磨,他要的只是一个终结。可心里那块随着兄弟一同死去的部分,并没有因为复仇而重新变得温热,反而空落落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复仇的结束,只是另一个开始。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盘旋,冰冷如铁。

“震哥,”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是他的另一个手下,阿凯,撑着另一把黑伞,脸上同样带着未散的悲恸和警惕,“车准备好了。”

凌震没动,目光依旧胶着在墓碑上。“‘黄昏’那边,有什么动静?”

“表面很安静,像是在舔伤口。但我们截获的零星信息显示,‘宙斯’对上次交易的失败非常不满。他们……似乎有新的动作。”阿凯的声音在雨声中有些模糊,“动向不明,但信号源最后消失的区域,指向东南。”

“东南?”凌震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东南,江南,水乡……苏婉的故乡。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冰冷的蛇,倏地窜过他的脊背。

“是。另外,苏小姐老家那边,最近有些不太平。几拨陌生的面孔在镇上出现,不像游客,也不像普通的生意人。我们的人尝试接触,对方很警觉,消失了。”

凌震终于转过身,伞沿抬起,露出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是沉淀了太多风暴后的沉寂,但此刻,那沉寂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重新凝聚。“联系苏婉。”

“苏小姐一个小时前发来讯息,说她外婆旧疾复发,她必须回去一趟。她……希望您这边一切安好。”

凌震的心猛地一沉。太巧了。兄弟刚下葬,“宙斯”的动向,陌生面孔,苏婉外婆偏偏在这个时候病重。所有的线索,似乎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引向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他从未踏足,却从苏婉口中听过无数次的江南水乡。

水墨画一样的小镇,纵横交错的河道,古老的石桥,还有苏婉描述中,那个种满桂花树,总飘着糕点甜香的祖宅。

那些她视若珍宝的、柔软的童年记忆。

现在,那里可能正被铺开一张无形的网,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准备一下,”凌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去砚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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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将城市钢铁森林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驶入一片逐渐柔和起来的景色。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地压着田野和远处蜿蜒的河道。典型的江南初春雨景,烟雨朦胧,一切景物的轮廓都被水汽氤氲得有些模糊。

凌震靠在后座,闭着眼,却没有真正休息。大脑在高速运转,将所有已知信息碎片拼凑、分析。“黄昏”是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组织,上次的行动斩断了他们一条重要的财路,背后的“宙斯”绝不会善罢甘休。选择苏婉的故乡作为下一个战场,是警告?是报复?还是那里本身,就藏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吸引了这些鬣狗?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车子正穿过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面刻着“砚溪古镇”四个字。镇子到了。

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油亮,两侧是白墙黛瓦的旧式民居,木质窗棂雕刻着繁复的花样,有些已经褪色剥落,诉说着时光的痕迹。河道穿镇而过,一座座拱桥连接两岸,几条乌篷船静静泊在岸边,随着水波轻轻摇晃。空气里是潮湿的、混合着水草和泥土的气息,偶尔能闻到从临河人家飘出的饭菜香味。

安静,祥和。一如苏婉的描述。

但凌震那双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宁静表象下的不协调。桥头那个倚着栏杆抽烟的男人,目光扫过他们的车辆时,停留的时间过长;临街一家茶馆二楼,窗帘掀开一角,又迅速合拢;还有一个推着自行车、穿着本地人常见雨披的老者,走过去时,雨披下摆无意中掀起,露出了一截与这古镇格格不入的崭新运动鞋鞋帮。

天罗地网。对方甚至没有刻意完全隐藏。

车子在镇子深处一条更显幽静的巷口停下,无法再前进。凌震让阿凯和其他人在外围策应,自己下了车,撑开伞,沿着湿滑的巷道步行。按照苏婉给的地址,她的祖宅就在前面。

那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宅院,比周围的民居规模稍大,围墙更高一些。黑色的木门紧闭着,门环是铜制的,雕成兽首形状,已经生了绿锈。门前的石阶缝隙里长着青苔。

他抬手,叩响了门环。

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门闩被拉开的响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苏婉的脸出现在门后。她穿着一件素色的毛衣,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看到凌震的瞬间,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涌上巨大的惊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

“凌震?你怎么……”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侧身让他进去。

凌震跨过门槛,一股陈旧木料和淡淡草药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子不大,但很精致,角落里果然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只是时节未到,只有满树墨绿的叶子,被雨水打得沙沙作响。正面是堂屋,光线有些昏暗。

“外婆怎么样?”凌震收起伞,放在门廊下,目光快速扫过院落的布局——潜在的进出口,可能的狙击点。职业习惯已经刻入骨髓。

“刚吃了药睡下,情况……不太好。”苏婉引着他往堂屋走,声音很低,带着疲惫和担忧,“医生说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她顿了顿,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困惑和不安,“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这里?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凌震言简意赅,他没有提及坟墓,也没有提及复仇的细节,那些血腥与她无关。“这边呢?除了外婆的病,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看到什么陌生的人?”

苏婉微微一怔,随即蹙起眉头,努力回想:“陌生的人……镇上最近好像是来了些生面孔,说是搞什么民俗调研的。前两天还有人来家里,问起老宅的历史,说是什么文化遗产登记。我当时忙着照顾外婆,没太在意……”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寻常,“怎么了?凌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着她眼中纯粹的担忧,凌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确定把她拖进这潭浑水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显然,她已经身在局中。

“可能有些小麻烦,”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你这几天尽量少出门,照顾好外婆。其他的,交给我。”

苏婉看着他,没有追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种无条件的信任,让凌震心头莫名一紧。

他走到堂屋的窗边,透过格栅窗看向外面狭窄的巷道。一个挑着担子卖杂货的小贩正慢悠悠地走过,吆喝声拖得很长。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不安。

敌人的网已经撒下,却迟迟不收口。他们在等什么?等他自己完全走进陷阱的中心?还是等某个特定的时机?

这座她记忆里温暖的祖宅,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暗藏杀机。那些她珍视的、关于童年的美好回忆——在桂花树下玩耍,在河边青石板上洗衣服的外婆,邻家婆婆给的甜糯糕点……所有这些柔软的、属于苏婉的世界,此刻都成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的一部分,冰冷而致命。

风雨欲来,而风暴眼,似乎正是这座看似平静的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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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缓缓浸透了砚溪镇。

白日的雨没有停歇,反而下得更密了,淅淅沥沥,敲打着瓦片,汇聚成缕,从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镇子早早陷入了沉睡,只有几盏零星的路灯,在湿漉漉的巷道里投下昏黄而模糊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凌震站在祖宅二楼一间临巷的客房里,没有开灯。窗户开着一道缝,潮湿冰冷的空气渗进来,带着雨水和河水特有的腥气。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融于阴影之中,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反射着窗外极其微弱的光。

他在等待。等待猎手失去耐心,或者,等待猎物落入陷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声单调而持久,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但凌震的耳朵捕捉到了。那不是雨声,也不是风声。是极其轻微的、布料摩擦墙壁的声音,还有几乎被雨滴落地声完全覆盖的、压抑的呼吸。

他们来了。而且,人数不少。

他缓缓移动到房间另一侧,那里有一扇通向后面小天井的窗户。目光掠过天井,投向更远处黑黢黢的河道。水面上,似乎有比夜色更深的阴影在移动。

没有预警,没有喊话。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响,撕裂了雨夜的宁静。子弹打在凌震刚才站立位置附近的窗框上,木屑纷飞。

战斗,在瞬间爆发!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凌震的身体已经动了,如同猎豹般迅捷矮身,避开了可能的后续射击,同时右手一抹,冰冷的金属感传来,手枪已然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