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深处偶尔传来的滴水声,显得格外清晰。
“……谢谢。”良久,苏婉才轻声说道,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
“该说谢谢的是我。”凌震低头看着她,黑暗中,他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她苍白却精致的轮廓,“没有你,我刚才已经……”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苏婉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她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感受着体内那缓慢修复的过程,又似乎是在积蓄力量。
“我们……现在在哪?”她轻声问。
“不清楚,应该是某个废弃的深层排水枢纽。”凌震回答道,“追兵暂时没跟上来,但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你需要真正的治疗。”
苏婉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往……东南方向走。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一个……‘信风’提过的,废弃的私人地下庇护所。是……早期星际拓荒者留下的,坐标是……”
她报出了一串复杂的坐标数字。
凌震心中一动。苏婉在重伤和昏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记住如此细节的情报!这不仅仅是记忆力好,更说明她早已将各种可能的退路和资源记在了心里。
他没有多问,仔细记下坐标,再次将苏婉背起,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她所说的东南方艰难前行。
在如同迷宫般的管道中又穿行了近一个小时,凭借着苏婉模糊的指引和凌震残存的能量感知对周围结构的判断,他们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厚厚铁锈和藤蔓状真菌覆盖的管道壁后,找到了一个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需要特定角度和力道才能开启的圆形密封门。
凌震按照苏婉提示的方法,用能量轻微震动门轴处的几个特定点位。
“咔哒”一声轻响,密封门向内滑开,露出后面一条狭窄、却异常干净、空气也相对清新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个大约十几平米的小房间。房间内有简单的维生系统过滤空气,角落里堆着一些早已过期的压缩食物和瓶装水,墙壁上甚至还镶嵌着一台老式但似乎完好的基础医疗检测仪。最重要的是,这里似乎有独立的、未被纳入城市公共网络的能源系统,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能量波动。
这是一个绝佳的临时避难所!
凌震将苏婉小心地放在房间内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金属床上,立刻启动那台医疗检测仪。仪器发出嗡嗡的运作声,一道柔和的光线扫描过苏婉的身体。
屏幕上显示出令人触目惊心的数据:多处内脏破裂出血,经脉严重受损,能量核心近乎枯竭,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凌震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不敢耽搁,立刻找出房间里储备的、虽然过期但能量结构尚且稳定的营养液,小心地喂苏婉喝下一些。然后,他再次将手按在苏婉的背心,不顾自身的虚弱,持续不断地将那种温和的、带着疗愈效果的混沌能量渡入她体内。
这一次,有了相对安全的环境和基础营养的支持,疗伤的效果明显好了许多。苏婉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了一些。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缓缓流逝。
当凌震因为过度消耗而不得不停下来喘息时,苏婉已经能够自己坐起身了。
她看着凌震那同样苍白疲惫、肋部伤口再次渗血的脸,眼中情绪复杂。
“够了……”她轻声说,“你再这样下去,会垮掉的。”
凌震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苏婉看着他,忽然伸出了手,轻轻拂过他肋部伤口边缘的绷带,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这里……还疼吗?”
凌震身体微微一僵,感受着那冰凉的指尖触碰带来的、异样的战栗感。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苏婉近在咫尺的脸上,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心中某种被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如同突破了堤坝的洪水,汹涌而出。
黑暗的管道,绝望的奔逃,相互依偎的疗伤,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一切,早已将两人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冲刷得干干净净。
“苏婉……”凌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紧张。
苏婉抬起眼,与他对视。她的目光不再清冷,而是带着一丝同样难以掩饰的波澜。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有些话,无需多说。
在废弃庇护所冰冷的金属光芒下,在劫后余生的寂静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抛开了所有的顾忌与伪装,紧紧拥抱在一起。
彼此的体温驱散了黑暗与寒冷,剧烈的心跳声汇成了唯一的乐章。
这一刻,信任不再是奢侈品,而是彼此唯一的港湾。
然而,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凌震贴身收藏的那张存储着诺亚生物数据的权限卡,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一股微弱却尖锐的能量脉冲,从中散发出来!
同时,房间角落里那台老旧的医疗检测仪屏幕,猛地闪烁起一片杂乱的雪花和扭曲的代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数据……开始产生异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