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保平则用一个庄稼人最朴实无华的语言,讲述了当年如何在西瓜地里捡到那个小小的婴孩,他们夫妻俩如何将她抚养长大,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金罗村的徐家永远是她的家,他们永远是她的爸爸妈妈。
陈秋菊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补充几句,说到动情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在桌面上,她生怕掉到了信纸上,慌忙擦掉。
信纸一张接一张,承载了两个家庭的爱恨与期盼,最后变成厚厚的一叠。
信写好后,徐保平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好,装进一个牛皮纸信封,用浆糊把封口粘得严严实实。
他将信封郑重地交到许文秀手里,那重量仿佛有千斤。
陈秋菊拉着许文秀的手,红着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文秀妹子,这信等你们回城就拿去寄。”
“嫂子,我回了城里就去邮局。”
信件寄出去后,半个月都没动静。
京市的冬天越来越冷,卤菜摊的生意却越来越红火。
许文秀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从备料,卤制到出摊售卖,她都不敢停下,她担心自己一停下就会想东想西。
老二的手前两天已经去医院拆了石膏,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前两周做些简单的康复动作和轻柔手臂肌肉,不要着急干重活,避免再次损伤。
许文秀和李爱华都听得很仔细,生怕漏掉了关键的东西。
老二手拆石膏算是这段日子里最令人高兴的事了。
许文秀和李爱华每天都盯着他做康复训练。
可无论白天多忙碌,一到晚上夜深人静时,许文秀那颗悬着的心就开始往下沉。
信,到底到了没有?
她每天都会在门口等邮递员,再问他有没有她的信。
每次邮递员都摇头,甚至现在没等她开口就摇头。
她盼着能有来自遥远南方的回信,可日复一日,除了邻里街坊的信件,始终没有那个她翘首以盼的信封。
“妈,你别急。”
许卫华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忍不住安慰道,“部队通信本来就慢,听说妹妹和妹夫他们还是在南方的海岛上,耽搁个把月都是正常的。
妹妹收到了信,肯定会回信的。”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其实也犯嘀咕。
“老二要不我托人去邮局问问?看看是不是信给寄丢了?”
李爱华私下悄悄问老二。
他摇了摇头,京市到南边的海岛都横跨半个祖国了,他们的信也不知道到妹妹手里没有。
等待是最熬人的酷刑。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是不是信丢了?
还是部队纪律严,信件被扣下了?又或者……女儿收到了信却不相信?
她会不会恨我,恨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生母亲,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
白天在儿子面前不敢显露太多,害怕他担心。
短短的半个月她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慌。
这种感觉,让她惶恐不安。
却不知在她望眼欲穿的同时,那封承载了秘密的信,正经历着一场漫长的旅行。
它坐过火车,换过汽车,搭过轮船,跨越了千山万水,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被送到了南海上一个地图上都没有明确标注的小岛。
岛上风大,空气里充满了咸湿的腥味,高大的椰子树在海风中摇曳。
徐月正在屋里缝补丈夫赵解放的作训服,一个通讯员在院外门口喊她:“嫂子,有你的信!”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