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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褪色的壁画与远古的警示(1 / 2)

裂脊峡谷的最后一段路程,仿佛是在巨兽腐烂的肋骨下穿行。两侧高耸的、布满孔洞和诡异反光的岩壁不断挤压着视野,那无处不在的、源自世界基底的能量乱流,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持续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末梢,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烦躁与不安。玩家们组成的探索队,在【铁心】沉稳的指挥和精灵游侠们轻盈的引领下,如同在湍急暗流中艰难前行的一叶扁舟,每一步都踏在毁灭的边缘。

当队伍最终有惊无险地穿过那最为狭窄、能量湍流最为狂暴的峡口时,眼前豁然开朗,但这份“开朗”带来的并非解脱,而是瞬间将人吞没的、另一种形式的窒息感。

峡谷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山间盆地。它的形状规整得令人心寒,仿佛一个被无形巨神用勺子硬生生挖走的半球。盆地四周,是真正意义上的黑曜石山脉主峰,它们如同支撑天穹的黑色巨柱,又像是囚禁这片绝地的、冰冷无情的栅栏,将盆地彻底与外界隔绝。盆地上空,笼罩着浓厚的、永不消散的灰红色雾霭。那并非寻常的水汽,而是由极细微的矿物粉尘、高度惰性的能量微粒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死亡气息混合构成的诡异气溶胶。阳光在这里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与温度,勉强穿透下来,只剩下一种病态的、如同黄昏将尽时的昏沉光线,让整个盆地都浸泡在一种压抑的、万物濒死的色调之中。

盆地的地面,触目惊心。并非预想中的岩石或泥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达数尺的、灰白色的、如同骨粉般的尘埃。踩上去的感觉异常可怖——脚下没有坚实的大地反馈,只有一种软绵绵的、令人心悸的陷落感,每一次抬脚,都会带起一团灰白的尘云,同时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响。这声音细微却无处不在,钻进耳膜,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物在啃噬着你的理智,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比这诡异的地面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散落在这片巨大盆地中的“居民”。那是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扭曲的黑色骨架!它们如同被孩童随手丢弃的、破碎的玩具,杂乱无章地散布在盆地的中央和边缘。有些骨架依稀可辨是放大了千百倍的蜥蜴或龙类,拥有着长长的颈骨和粗壮的尾骨;有些则完全超出了常理认知,长着三对甚至更多对扭曲的翅膀骨膜,脊椎上遍布着如同利剑般指向天空的锋利骨刺,头骨的结构更是奇形怪状,多眼眶、巨口裂,仿佛来自最荒诞的噩梦。所有这些骨骼,无一例外,都呈现出与周围黑曜石山脉相似的、一种带着玻璃质感的深邃漆黑,在昏沉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它们并非安静地躺在那里。许多骨架保持着极度扭曲的姿态——有的仰天长啸,空洞的眼窝仿佛仍在发出无声的咆哮;有的前肢深深插入骨粉之中,身躯拱起,似乎在挣扎着想要从毁灭的漩涡中爬出;有的则相互纠缠在一起,利齿深深嵌入对方的骨骼,显露出死亡降临前一刻最原始的搏杀。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将无数生命在最终瞬间的绝望与恐惧,永恒地凝固了下来。这是一座巨物的坟场,一个属于神话时代生物的集体墓穴。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Id叫【暗影突袭者】的玩家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即便是经历过无数虚拟战场的他,也被眼前这超越了游戏设定的、直击灵魂的惨烈景象所震撼。这不再是数据堆砌的场景,而是一种近乎真实的、宏观尺度上的死亡呈现。

随身携带的、由【算师】远程操控的环境探测仪发出了急促却低沉的警报声。【算师】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传来,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警告!环境读数爆表!探测到无法计算浓度的高纯度死亡能量场……还有大量惰性化的‘寂灭粒子’……数据库比对……这里的环境特征与记载中的‘终末归墟’有百分之十七的相似度,但规模与纯度远超想象。这里……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古战场,更像是一个……规则级灾难的演示场,一个被‘格式化’后的世界碎片坟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万物终结的死寂。连原本在峡谷中呼啸的风声,到了这里都变得微弱而嘶哑,仿佛也被这片土地吞噬了活力。那之前在峡谷中令人烦躁的能量波动,在这里反而诡异地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和空虚。仿佛所有的声音、色彩、乃至生命力,都被某种绝对的力量从这片区域彻底抽离了。

“所有单位,保持最高级别警惕!”【铁心】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团队频道中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阵型收缩,防御阵型b!圣职者、灵能感知者开启最大范围侦测!注意任何能量残留反应,以及……可能被惊扰的亡灵生物!”他的命令简洁明确,让有些骚动的队伍迅速稳定下来。玩家们依言行动,盾战士和外家功修行者顶在最外围,法师和射手居中,治疗和辅助职业被严密保护起来,整个队伍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节奏,如同一个绷紧的刺猬,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盆地。

精灵王子莱戈拉斯的神情,自进入这片土地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明显的变化。他那张万年冰封、仿佛由精灵国度月光雕琢而成的俊美面孔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深深厌恶,以及一丝……在他这个年龄的精灵身上极少见到的、源自古老血脉记忆的悲悯。他冰银色的眼眸缓缓扫过这片巨大的坟场,目光在一具具保持挣扎姿态的巨骨上停留,最终,他用一种仿佛咏叹调般优美却充满沉重力量的精灵语低声自语:(精灵语)“生命之线,曾如此繁茂,却在同一刻被强行扯断、剥离……自然的循环在此停滞,生命的赞歌化为永恒的安魂曲。这是对伊露维塔乐章最野蛮的亵渎。我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伤’,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痛。”

另一边,矮人王巴林·铁须则对那些巨大的黑色骨架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这位见多识广、擅长锻造与挖掘的矮人君主,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一具比他整个人还高出数倍的、如同弯拱巨门般的肋骨旁。他没有丝毫畏惧,伸出带着金属护手的大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骨质,然后抡起他那柄铭刻着符文的重型战锤,用力敲击了一下。

“咚——!”

一声沉闷如古寺钟鸣、却又带着金石交击质感的声音响起,在死寂的盆地中传出老远。巴林浓密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结,他仔细检查着战锤敲击过的地方,那里甚至连一丝白印都没有留下。“这骨头……硬得离谱!简直比我们锻造厅里最好的精钢还要坚硬!而且完全石化了,不,是某种……玻璃化了?”他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焦糊味(或许是错觉),“像是被无法想象的高温,以及某种……规则层面的力量瞬间杀死的。连灵魂和存在痕迹都被一同抹除,只留下这空洞的躯壳。这让我想起了族内最古老的石板上的记载……难道是传说中的‘归寂’之力……”

地底矮人学者巴尔克则采用了更科学的方法。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戴着厚手套的手,捧起一把地上的灰白色尘埃。他仔细地观察着尘埃的颗粒,在指尖轻轻捻动,感受其细腻如面粉般的质感,然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将面甲掀起一条缝隙,将少许尘埃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矮人语)“成分复杂……主要是有机生物质被某种极端力量彻底分解、碳化、再矿化后的残留物,混合了大量奇特的、带有微弱能量反应的矿物颗粒。没有腐败的气味,只有一种……绝对的‘空无’感。这里的一切,无论是血肉、骨骼还是灵魂,都被‘净化’过了,以一种最彻底、最残酷、最不留痕迹的方式。”

就在队伍在这片死亡盆地里缓慢穿行,试图寻找通往核心区域路径的时候,走在侧翼负责侦察的一名精灵游侠——拥有着敏锐如鹰隼般视觉的艾拉里昂,突然发出了警戒信号,同时用手指向一侧相对平整、似乎能躲避大部分风蚀的岩壁下方。(精灵语)“莱戈拉斯殿下!【铁心】指挥官!这边岩壁上有发现!人工痕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迅速而警惕地靠拢过去。只见在那面巨大的、颜色略深于周围山体的岩壁下方,堆积的灰白色尘埃似乎比别处要薄上许多,露出了后面被掩盖的东西——那是一片巨大而古老的壁画!

壁画覆盖了整面高达数十米的岩壁,其规模令人叹为观止。虽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色彩已经大面积斑驳脱落,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由矿物和灰尘凝结而成的黑色岩垢,但壁画的大致轮廓和部分细节,依旧顽强地保留了下来。而当人们看清壁画所描绘的内容时,所带来的心灵冲击,丝毫不亚于初次见到这片死亡盆地。

壁画的内容,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仿佛在讲述一个波澜壮阔却又悲惨绝望的史诗故事:

最初的部分,描绘着一个前所未见的、繁荣而奇异的文明。画面的主体是一种拥有流线型身躯、体表似乎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生物。他们的面容模糊,但姿态优雅,充满了生命的光辉。他们生活在一种结构精妙、仿佛由水晶和光编织而成的建筑群中,这些建筑高耸入云,线条流畅,与自然和谐相融。天空中,飞行着并非鸟类、而是某种美丽的、如同水母或发光鳐鱼般的生物,它们拖曳着光带,优雅地穿梭于云间。大地上,生长着从未见过的、色彩瑰丽、形态奇特的植物,有些如同摇曳的宝石珊瑚,有些则像是发光的水晶之花。整个画面的风格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高度的智慧感以及一种令人心醉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