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裴卿)早已静候在静室之外。当舱门打开,看到那位在现实世界中只存在于新闻报道、学术期刊和自己内心无限敬仰中的科学巨擘,真正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眼前时,裴卿的心脏难以抑制地加速跳动。激动、荣幸、一种梦想照进现实的恍惚感,与肩上那沉甸甸的、关乎五千人命运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竟有些语塞。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上前一步,以艾瑟兰的礼节,同时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微微躬身:
“吴院士,欢迎您……来到艾瑟兰。”
吴振华院士将目光投向【启明】,仔细地打量着他,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视灵魂。他脸上露出温和而赞赏的笑容,声音虽然带着老者特有的沙哑,却中气十足:“你就是‘启明’?很好,比我从数据中推测的,还要显得沉稳、干练。年轻人,了不起。”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郑重,“谢谢你,还有艾瑟兰的各位,愿意信任我这个老家伙,给我这个机会,能亲眼看一看、亲手摸一摸这个……令人惊叹的奇迹世界。”
没有过多的客套寒暄,更没有官场上的虚与委蛇。仅仅是简单的相互认识后,吴院士仿佛瞬间切换了模式。在【启明】的陪同下,前往指挥部的短短路程中,他就如同一个刚刚拿到新课题的研究生,迫不及待地开始抛出一连串专业而精准的问题:
“能源网络的具体拓扑结构是怎样的?地脉能量的波动频率和稳定性数据有长期记录吗?”
“那种维持静滞状态的独特能量,你们称之为‘静滞能量’的,它的惰性成因和激活阈值有没有更深入的研究?”
“我看报告提到地底节点爆炸,地脉主根受损程度如何?能量逸散模型建立了吗?”
【启明】——解答,尽量提供目前所能掌握的所有数据和观察现象。他越回答,心中那份庆幸就越发强烈。吴院士的问题往往一针见血,直指要害,其知识结构的广博和对能量本质的理解深度,远超目前艾瑟兰研究团队的认知水平。请来这位泰斗,绝对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来到指挥部,吴院士甚至没有坐下休息,他的目光立刻就被主屏幕上那幅巨大的、实时反映着城市能源网络状况和地底结构的三维全息图所吸引。他走到屏幕前,眉头渐渐紧锁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虚拟图像上划过,追踪着那些代表能量流动的、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光丝。
“情况……比报告上描述的还要严峻。”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能源储备几乎归零,地脉网络多处关键节点出现结构性损伤,能量流失速度惊人……依靠常规的修补和自然恢复,太慢了,慢到可能无法应对下一次危机……”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只有最顶尖的学者在面临巨大挑战时才会迸发出的、混合着极度兴奋与极度专注的光芒。
“我们需要一种思路上的根本性转变!一种……能够打破现有能量循环桎梏的,革命性的解决方案!”
说完,他仿佛彻底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和身边的人,直接拉过一块虚拟演算板,手指飞快地在上面划动起来,复杂的公式、能量模型结构图如同拥有生命般流淌而出,他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维世界中,口中还不时低声念叨着一些晦涩的物理术语和猜想。
裴卿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这位忘我工作的老者。看着他专注得仿佛与世界隔离的背影,裴卿心中那个自院士降临后就不断滋长的期望,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
如果……如果吴院士能够真正理解并适应这个世界的底层物理规则和能量体系,如果他能够将他那浩瀚如海的科学智慧与艾瑟兰独特的现实条件相结合,如果他愿意……长期留在这里,引领艾瑟兰的科研方向……
那么,或许,他真的能创造出奇迹。不仅能够从根本上解决困扰艾瑟兰的能源危机,甚至可能为这座城市,为这五千名玩家,找到一条能够真正立足于这个危险而广阔的世界,并从容应对未来那深不可测的星空威胁的……希望之路。
他将这位来自故乡的智慧长者,视为艾瑟兰在未来风暴中,最有可能指引方向的灯塔与最坚实的依靠之一。这份期望,沉重,却充满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