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无论成败,那偏远的黑土荒原,远离京城权力中心,天高皇帝远,正是暗杀、伏击、制造意外的绝佳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在了楚凤辞身上。
然而,楚凤辞的脸上,没有半分忧虑。
她甚至,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野兽盯上猎物般的,玩味与兴奋。
“礼物?我很喜欢。”
她将圣旨随手搁在桌上,指尖在明黄的绸缎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女皇想看我种田?”
“好啊,本王就种给她看。”
她站起身,目光依次扫过众人,声音沉稳瞬间压下了众人所有的浮躁与不安。
“赤焰。”
“末将在!”
“点齐王府卫队两百人,作为我的亲卫。记住,不要动用道兵。”
她的声音顿了顿。
“他们,要留在京城,守好我们的家。”
“是!”
赤焰虽然不解为何不用最精锐的道兵,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大声应诺。
楚凤辞的目光转向苏清寒,这一次,她的眼神格外郑重。
“我离开之后,京城的一切,都交给你。”
苏清寒猛地抬头,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深色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西苑的灵田,凤来楼的运营,还有……”
楚凤辞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向内室摇篮的方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一瞬。
“玄逸和昭华。”
“现在,我把整个凤阳王府的命脉,都交到你手上。”
“这盘棋,你来替我下。”
这已经不是信任。
这是将后背,将性命,将一切,都交付于他。
苏清寒只觉得一股滚烫的岩浆冲刷着心脏,他张了张嘴,喉头滚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而清晰的字。
“好。”
“福伯。”
“老奴在。”
“准备行装,要快。另外,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去一趟皇宫,替我给女皇陛下送一道谢恩的奏折。”
福伯一愣:“王爷,奏折上……该如何说?”
楚凤辞走到窗边,推开窗,夜风灌入,吹起她的发丝。
她望着北方那片深沉的夜幕,眼底有狼群奔袭于雪原的光。
“你就告诉女皇陛下,臣,楚凤辞,领旨谢恩,必不负圣望。”
“只是……”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深的弧度。
“北方黑土荒原,不仅土地贫瘠,据说匪患也颇为猖獗,时常有马匪劫掠村庄。为了保证皇家垦田项目的顺利进行,也为了臣自身的安全……”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寒冰的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臣,需带上一些称手的‘农具’,前去‘犁地’。”
“恳请陛下恩准,臣调动封地三万凤阳军,随行北上,以壮声威!”
话音落下,满室俱静。
死一样的寂静。
苏清寒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震。
随即,一种混杂着极致震撼与了然的复杂情绪,在他眼底深处晕开。
好一个楚凤辞!
好一个凤阳王!
女皇设下圈套,要她孤身犯险。
她非但不躲,反而将计就计,借着女皇自己下的圣旨,将这场“流放”,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武装巡游!
带着三万精锐的凤阳军,以“垦荒”为名,浩浩荡荡地横穿大燕国土。
这不是走进陷阱。
这是带着攻城锤去赴宴!
女皇想让她死在北方?
她就要让整个北方,都在凤阳军的铁蹄之下,为之颤抖!
棋局,在这一刻,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