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眼睛一亮,从袖中掏出个蓝布包:“曾祖母早料到了,让我把这个带来。”布包里是本线装的册子,纸页泛黄,却字字工整,页眉处还画着小小的狐狸批注——“此草畏燥,需用山涧活水浸”“与清心丹同煮,需文火慢煨,忌武火”。
药长老接过册子,指尖抚过那些批注,眼眶微微发红:“你曾祖母的字,还是这么娟秀。”他抬头看向墨砚,“去,把万法殿密室里的《青岚药经》取来,给阿蛮抄一份。两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医道。”
墨砚应声而去,张诚却突然开口:“长老!《青岚药经》是宗门秘典,怎能给妖……”
“闭嘴!”药长老猛地放下汤碗,“秘典秘典,藏着发霉就是秘典?能救人的才是宝!当年你师父我,就是靠你口中的‘妖术’,从瘟疫里捡回一条命!”
张诚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转身收拾药碾子,却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虎子吓得往阿蛮身后缩了缩,阿蛮轻轻拍着他的背,对药长老说:“长老,妖族村落还有些老药农,他们认识很多青岚宗没见过的草药,要是……”
“请他们来!”药长老立刻道,“就在云深药寮旁盖几间竹屋,让他们住下,和药童们一起采药、煮药。青岚宗的门,既然开了,就不能只开一条缝。”
傍晚时分,墨砚抱着《青岚药经》回来时,看见丹房外的空地上,虎子正踮着脚,给药童们演示怎么辨认凝露草的绒毛。“要摸起来像兔子毛的才好,扎手的是假的。”他的小脸上满是认真,虎尾得意地晃来晃去,药童们听得聚精会神,连张诚派来盯梢的弟子,都忍不住蹲下来听。
阿蛮坐在门槛上,手里捧着《青岚药经》,夕阳的金辉落在书页上,映着她认真的侧脸。墨砚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闻到她发间的竹香——是云深药寮的味道。
“你看这页。”阿蛮指着其中一段,“上面说‘望月草需与月华同眠’,和我曾祖母说的‘用晨露养、月光润’是一个道理。”
墨砚凑近看去,书页边缘有行小字,是师父的笔迹:“狐族阿青言,望月草根有灵,需以温柔待之。”他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想起小时候,师父总说“万物有灵,医者仁心”,原来那时,他就早已懂了“共生”的道理。
松风穿过丹房的窗棂,带着药香漫过石阶。山门外,几个妖族老药农背着药篓,正被药童们迎上山,他们的脸上带着拘谨,却难掩眼里的期待。竹屋的地基刚打好,墨砚特意让人在墙角留了块空地——阿蛮说,那里适合种紫绒根,能顺着竹根爬,开出的花是淡紫色的,像极了同心鼎的光。
张诚站在回廊尽头,看着这一切,手里的药杵不知何时松了。他想起三十年前,母亲染了瘟疫,是个狐族女子用引灵术救了她,母亲临终前说:“别记恨,救人的都是好人。”
夜里,万法殿的铜环第一次没有上锁。墨砚站在殿门内,看着同心鼎的光芒透过窗棂,洒在山路上,像铺了条金白色的路。他知道,这条路才刚刚开始,但只要松风还在吹,药香还在飘,就一定能走得很远。
第二天清晨,虎子在丹房门口发现了一株凝露草,草叶上用红线系着个小小的虎形木雕——雕得很粗糙,却看得出来很用心。他举着木雕跑到阿蛮面前,虎耳翘得老高:“阿蛮姐姐!你看!是张师兄送我的!”
阿蛮抬头望去,张诚正背对着他们收拾药架,耳根悄悄红了。阳光穿过松针落在他身上,竟也染上了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