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师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死死盯在恢复平静却更显诡异的潭面上,又缓缓扫过对面石台上的柳茹之三人,眼神变幻不定,惊疑、不甘、忌惮交织。夺宝之心未熄,但忌惮已如寒冰刺骨。他甚至开始严重怀疑,柳茹之是否早知潭底有此等凶物,故意设下此局引他们入彀。
柳茹之同样心有余悸,她迅速检查了洛灿与阮灵儿的状况,确认二人暂无性命之忧,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她望向潭水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担忧、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银璃跃入潭中后究竟遭遇了什么?那声震魂摄魄的嘶吼源自何物?它…此刻是否安好?
“师姐…那…那潭底究竟是…”阮灵儿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问道。
“不知。”柳茹之缓缓摇头,神色凝重到了极点,“其威势,恐已远超筑基范畴…绝非我等能力敌。”
洛灿强忍着经脉中传来的阵阵抽痛与虚弱感。
就在这时,对面的吉师兄似乎从极度的恐惧中缓过些许,一股邪火混合着后怕涌上心头,指着柳茹之破口大骂,“贱人!你们定是早知道底下藏着这鬼东西!故意引我等下来,想同归于尽是不是?!”
柳茹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无视了这毫无意义的蠢话。若早知潭底有此凶物,他们自己岂会以身犯险,跳入这绝地?
付师兄抬手按住暴躁的吉师弟,目光幽深如潭,看向柳茹之,声音沙哑道,“柳道友,看来这潭中机缘,已非你我能够染指。眼下情形,若再争斗下去,只怕会再次惊扰罢手,先寻脱身之法,如何?”
柳茹之心念电转,自然明白他话中权衡。对方虽折损两人,但两名炼气九层的主力尚在,己方洛灿重伤,阮灵儿战力有限,真以死相搏,胜算渺茫。更何况,这潭底怪物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再次落下。
“可以。”柳茹之回答得干脆利落,“便以此潭为界,你我双方,互不侵犯,各自寻找生路。谁若先行挑衅出手,便是意图再次惊动潭底存在、拉所有人陪葬的祸首!”
她刻意将“再次惊动”四字咬得极重,以此形成无形的相互钳制。
“好!便依道友所言!”付师兄深深看了她一眼,应承下来。眼下,确实不是内耗之时。
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和平,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深潭之畔,暂时达成了。
双方各自退到石台与礁石远离潭水的最边缘角落,默默服下丹药,运功调息,处理伤势,目光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对方,以及那片死寂之下潜藏着无限恐怖的幽暗潭水,更分出一缕心神,竭力搜寻着这绝地之中可能存在的、其他未知的出路。
然而,目光所及,除了湿滑冰冷、坚不可摧的岩壁,便是那吞噬了两条性命、深不见底的恐怖寒潭。唯一的出口,便是头顶百丈高处那个遥不可及的洞口,此刻想必仍有邪修之人把守。
如何上去?这成了横亘在幸存者面前,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天堑。
而潭底之下,那被短暂惊扰的恐怖存在,似乎再次陷入了沉寂。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危险的间隙。
洛灿强忍着虚弱,一面竭力运转功法逼出体内残余寒毒、修复伤势,一面仍分出一丝心神,紧紧系于那幽深莫测的潭水之下,心中充满了对银璃安危的深深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