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队长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刀柄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迸溅!他握刀的手如同被重锤砸中,整条手臂都酸麻剧痛!那柄精铁打造的制式腰刀,竟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被那幽冷的刀光硬生生从中斩断!
半截断刀旋转着飞上半空,划出一道凄凉的弧线,“噗”地一声深深扎入哨卡旁松软的泥地里,只剩半截刀柄兀自震颤不休!
络腮胡队长踉跄着连退数步,脸色煞白如纸,看着手中仅剩的半截断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这…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实打实的后天六重武者!对方那一刀的力量…还有那瞬间爆发的速度…简直非人!
另外两名士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就从矛尖下消失了,紧接着便是队长佩刀被斩断的骇人景象!刺出的长矛硬生生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血色褪尽。
刀光一敛,洛灿横刀在手,冰冷的刀锋斜指地面。他站在哨卡前狭窄的空地上,身形挺拔如松,靛青色的衣袂在渐起的山风中微微拂动。
左肩的伤口在刚才爆发性的动作下被牵扯,一阵阵钻心的痛楚传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眼神锐利如刀锋,冷冷地扫过惊魂未定的三个士兵,最后定格在络腮胡队长那张惊骇欲绝的脸上。
四周的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黑水河在远处奔腾咆哮,以及那半截断刀刀柄在泥土中发出的微弱嗡鸣。
夏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早已扣住袖中备用的灵石,一丝微弱的灵力在经脉中流转,随时准备发动藤蔓术。
“还要刀吗?”洛灿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冰锥一样刺入三个士兵的耳膜,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杀意。
络腮胡队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脸上的横肉抽搐着。他低头看看自己崩裂流血的手掌,再看看地上那半截断刀,最后对上洛灿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说一个“要”字,或者手下有丝毫异动,下一刀,绝对会砍在自己脖子上!
“不…不…”队长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发颤,连退了两步,撞在身后的哨卡木柱上。他猛地朝旁边两个还举着长矛、如同木偶般的士兵吼道,“蠢货!放下!放下矛!”
“哐当!”“哐当!”两杆长矛被士兵如同烫手山芋般扔在地上。
“滚进去!”络腮胡队长几乎是嘶吼着,指着那半开的木栅门,脸色灰败,“快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
洛灿面无表情,缓缓收刀。动作看似平稳,但夏璇敏锐地注意到他收刀入鞘时,手臂有极其细微的颤抖,额角的冷汗汇聚成滴,沿着冷硬的侧脸线条滑落。
“多谢。”夏璇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她快步上前,弯腰捡起地上那份被摔落、沾了泥土的路引和那几块散落的碎银,看也没看那三个面如土色的士兵,扶住洛灿的手臂,低声道,“走。”
洛灿没有拒绝她的搀扶,借着她的力道稳住身形,两人沉默地穿过那道象征着昀州边界的简陋木栅门,将哨卡的惊惶和野人沟的凶险彻底抛在身后。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沿着士兵指点的方向,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前方山坳里终于出现了稀疏的灯火。
那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小村落,几户人家散落着。村口唯一一家挂着破旧灯笼的泥墙茅屋,歪歪扭扭的木牌上写着黑石集几个字。
驿站极其简陋,只有一间通铺大屋和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草棚。看守驿站的是个须发皆白、眼神浑浊的老驿卒。
收了夏璇递过去的二十文铜钱,老驿卒便不再多看他们一眼,颤巍巍地指了指大屋角落两张铺着干草的空铺位,又指了指墙角一个冒着黑烟的破陶罐,“热水自己舀,吃的没有。”说完便蜷缩到自己靠门那张更厚实的草铺上,闭目养神去了。
大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烟草混合的气味。另外几张铺位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行脚商贩模样的人,早已鼾声如雷。
夏璇扶着洛灿在角落的铺位坐下。她先打来半碗浑浊的热水,又从行囊里翻出驱毒化瘀的药粉,小心地解开洛灿左肩的衣襟。借着昏暗油灯的光线,能看到里面缠裹的旧布条上渗出的新鲜血迹。
“忍着点。”她低声道,动作麻利地解开布条。一道寸许长、边缘红肿翻卷的伤口露了出来,正是昨夜硬撼山魈利爪时被震裂的旧伤,此刻肌肉肿胀,触手滚烫。
洛灿咬紧牙关,额头青筋跳动,冷汗涔涔而下,却硬是一声未吭。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肌肉,泄露着伤口被药粉刺激带来的剧痛。
夏璇清洗、上药、重新包扎,动作干净利落,眼神专注。处理完伤口,她又从包裹里拿出仅剩的两块面饼,掰开一半递给洛灿,自己小口啃着另一半。
“那些兵…比野人沟的山魈还麻烦。”洛灿的声音带着一丝脱力后的沙哑,他咽下最后一口干硬的饼子,背靠着冰冷的泥墙,闭目调息。
丹田内那米粒大小的气旋缓缓转动,汲取着空气中比黑山镇略浓一丝的稀薄灵气,温养着耗损的身体和疼痛的左肩。一丝丝微弱的暖流艰难地渗入受伤的肩胛骨缝,带来些许抚慰。
夏璇默默收起水囊和剩下的半块饼子,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行囊里那个装着青金果的硬木小盒。她抬头,目光穿过破败的窗棂,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山野轮廓,声音轻得像叹息,“昀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