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片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浮岛后,浪里飞在更深的迷茫与压抑中漂流。时间的概念被彻底揉碎在无边的白雾里,只能从日渐空瘪的粮袋和愈发憔悴的面容上,窥见又一个多月的残酷流逝。
生存的压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洛灿的渔获变得极其稀少。浑浊的水域中,鱼群似乎也感知到了这片区域的不祥,变得异常警觉。一次洛灿在浅滩边缘尝试叉鱼时,一条潜伏在淤泥中的铁线水蛭悄无声息地吸附上他的小腿,贪婪地吮吸着气血。
若非夏璇及时发现,用燃烧的草束将其烫落,后果不堪设想。洛灿的小腿留下了数个深紫色的淤痕,数日不消,隐隐带着麻痒。
更糟糕的是,持续的湿热和营养不良,让张老三和王癞子先后病倒了。持续的低热、浑身酸痛无力、腹泻。这是典型的湿邪侵体,在缺医少药、环境恶劣的迷雾泽中,足以致命。
夏璇不得不动用珍贵的灵力。她每日耗费近半时辰,运转小回春术,将温润的灵力化作细流,缓缓导入张老三和王癞子的经脉,驱散郁结的湿气,勉强吊住他们的性命。
每一次施法后,她本就恢复缓慢的灵力几乎见底,脸色苍白如纸,需要长时间的静坐调息。洛灿默默承担了更多的体力劳作,将分配给他的本就少得可怜的食物又匀出一部分给病人。他的眼神依旧沉静,但眼底深处也布满了血丝,下颌的胡茬更显凌乱。
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来自那无处不在的如同背景音般的呜咽声。
经历了浮岛惊魂后,洛灿和夏璇对这呜咽声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他们发现,这声音并非均匀地弥漫在雾气中,而是有着清晰的方向性和强弱变化!它似乎源自迷雾泽的极深处,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穿透浓雾,指引着某个方向。
每当浪里飞试图偏离呜咽声指引的方向时,水流会变得异常紊乱,暗礁和水下障碍物陡然增多,甚至偶尔能感觉到水下有巨大的阴影不怀好意地逡巡靠近。而当船只顺应着呜咽声的“引导”前行时,虽然依旧迷失,但水道会相对平顺,遭遇凶兽袭击的频率也明显降低。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驱赶!如同牧羊犬将羊群驱赶向指定的围栏!
“它在把我们往某个地方赶。”洛灿站在船头,目光穿透浓雾,望向呜咽声传来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凝重。
“是那个守护浮岛的妖兽?”夏璇脸色微变,消耗灵力后的虚弱让她更显单薄,“它想做什么?把我们赶到它的巢穴当食物?”
“不像。”洛灿摇头,“如果只为捕食,在浮岛附近它就可以动手。更像是……”他思索着,寻找着贴切的形容,“……在清理它领地里的杂物,或者,把我们驱赶到一个它希望我们去的地方。”这个猜测更让人不寒而栗。
继续顺着呜咽声前行,如同走向一张无形巨口。但逆流而行?在这片被强大妖兽力量隐隐操控的泽国,无异于自寻死路。铁齿鳄的袭击已经证明,硬闯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只能顺着走,见机行事。”洛灿最终做出决断。这是无奈之下的唯一选择。
又过了十余日。
呜咽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那声音不再仅仅是风声,更像是某种庞然巨物沉重的呼吸混合着水流通过巨大孔洞的共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感。空气中的湿腐气息中,开始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