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私语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
赵猛魁梧身影出现在前方石台。他依旧穿着染血禁军甲胄,脸上旧疤在阴沉天光下更显狰狞。
他沉默扫视台下,目光掠过洛灿残破却挺立的身形时微顿,眼中唯有冰冷审视。
他身后站着三人。一人身着暗金禁军铠甲,面容方正,不怒自威,一人穿着青色文士衫,手捧名册,眼神深邃,最后是个矮壮黝黑的老者,粗布短打如老农,半阖眼眸偶尔开合间精光流转——正是为洛灿疗伤的孙老!
三人气息交织成无形威压,令台下这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都不自觉挺直腰背。
“肃静!”赵猛声如金铁,清晰穿透寒风,“时辰已到!”
他目光如电,再次扫过全场,声音带着开启新篇章的肃杀。
“尔等一百三十七人!乃是从东南前线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最后火种!是无数袍泽以血肉为尔等铺就生路!”
“磐石堡、铁壁堡、落鹰堡...第七堡...”每念出一个堡垒名,都如重锤敲在相应苗子心上,不少人眼中涌起刻骨悲痛,“这些堡垒烽火已熄,但它们流淌的鲜血,铸就了尔等的脊梁!”
赵猛声音陡然拔高,煞气冲霄。
“记住这片沦陷的土地!记住倒下的同袍!记住身上的伤疤与仇恨!尔等性命,不再只属自己!它属于未来!属于复仇!”
他猛指西南方向,似要刺破铅云。
“尔等的战场,在皇都!在潜龙阁!那里有大夏最好的传承!最足的资粮!最严的磨砺!磨去杂质,淬炼锋芒!”
“但莫以为得了潜龙令,便踏上了通天途!”赵猛声音骤冷如北风,“潜龙阁是圣地,更是炼狱!鱼跃龙门还是粉身碎骨,全在尔等!懈怠者汰!懦弱者汰!心志不坚者汰!无法掌控己身、沦入邪魔者...杀!”
最后“杀”字如惊雷炸响,凛冽杀意让不少人心头一寒。
赵猛目光再次掠过洛灿和雷豹,停顿间冰冷依旧,却多了分难以言喻的沉重。
“登车!启程!”
呜——!
苍凉号角穿透云霄。
等候多时的庞大车队如苏醒巨兽。厢车车门洞开,精悍禁军骑兵翻身上马,气氛陡然肃穆。
洛灿深吸口气,强忍周身剧痛,一步步走向第七堡的马车。每一步踏出,伤口都在抗议,煞气都在微澜,但他眼神始终沉静如寒铁。
他无视柳七毒蛇般的窥视,无视林风毫不掩饰的鄙夷,忽略四周种种目光。
登上马车,靠坐冰冷厢壁。车厢昏暗,雷豹的担架占去大半空间。柳七如影子缩在对角,林风带着护卫坐在最里,刻意保持距离。
车轮缓缓转动,发出沉重辘辘声。庞大车队在禁军护卫下,如钢铁长龙驶出黑石驿辕门,碾过布满车辙的官道,奔向通往大夏心脏的漫漫长路。
洛灿透过狭小车窗,最后望了眼暮色中远去的黑色驿站,又望向东北方那片被血火彻底埋葬的故土。
他缓缓闭目,独臂无意识地按在胸口。那里,玉佩和纸条紧贴肌肤,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暖意。
冰冷车厢随颠簸微微摇晃,如命运摇篮,载着残躯少年,驶向未知风暴。脸上疤痕在昏光下如蛰伏毒龙,无声诉说过往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