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叔!”洛灿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他扑到石头叔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仅剩的伤药和水囊拿出来。
他颤抖着拧开瓶塞,将冰凉的药粉撒在石头叔腹部的伤口上,又将水囊凑到他干裂的唇边,一点点地滴入。
或许是清水的滋润,也许是药粉刺激了伤口,石头叔灰败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声。
他涣散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终于,聚焦在洛灿那张布满疤痕、沾满血污和泪水的脸上。
浑浊的瞳孔中,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灿…灿娃子?…”一个微弱得如同蚊蚋的声音,从石头叔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是…是你?…真…真的是你?…”
“是我!石头叔!是我!洛灿!我回来了!”洛灿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村里…我爹娘…小语…他们…他们…”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
石头叔眼中的光芒剧烈闪烁,浑浊的泪水瞬间涌出,混入血污之中。他用尽残存的力气,想要抬手,却只让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没…没了…都没了…”石头叔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刻骨的仇恨,“狼崽子…来得太快…县里的兵…像纸糊的…村子…根本挡不住…”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每一次都带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你爹…你娘…好…好人啊…”石头叔的眼神变得空洞,“他们…带着大伙…想往山坳里跑…想…想护着几个娃…被…被黑狼的骑兵…追上了…”他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后面惨烈的景象已无需描述。
洛灿的心如同被冰冷的铁爪狠狠攥紧,痛得无法呼吸!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碾碎!他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小语…小语那丫头…”石头叔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急促微弱,眼中却爆发出最后一丝光彩,“命…命大…”
“她怎么了?!”洛灿猛地抓住石头叔冰冷枯瘦的手腕,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在…在狼崽子杀来的…两天前…”石头叔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就不见了!全…全村都找疯了…以为…以为掉河里…被山里的东西叼走了…活不见人…死…死不见尸…”
两天前莫名失踪?!
巨大的惊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希望,瞬间击中了洛灿!
“就…就在她不见的地方…河滩…老柳树下…”石头叔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枯瘦的手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探入自己胸前那破烂衣襟深处,颤抖着掏出一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小小物件!
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将那布包死死塞进洛灿右手中!
“拿…拿着…灿娃子…”石头叔眼中的光芒在迅速暗淡,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活…活下去…杀…杀光那些畜生…替…替大伙…报…”
最后一个“仇”字,终究未能出口。石头叔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头无力地歪向一边,那只塞给洛灿布包的手,颓然垂落。
这位教他飞镖、带他进山、如同半个父亲般的汉子,在洛灿的怀中,气息彻底断绝。
冰冷的石穴里,只剩下洛灿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他颤抖着,摊开仅存的右手。
那沾满血污的破布层层剥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
玉佩不大,触手温润异常,质地非金非玉,呈现出柔和内敛的乳白色光泽。
玉佩的正面,雕刻着极其繁复而玄奥的云纹,层层叠叠,仿佛流动的云雾,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洛灿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
他颤抖着,将玉佩翻转过来。
背面,一个古拙而凌厉的篆体字,清晰地刻印在温润的玉质之上——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