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变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以前，他没有需要拼命去守护的东西，也没有足以支撑他去疯狂的力量。
而现在，他有了剑，有了力量，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所以，他骨子里那份被苦难和生活磨砺出的、近乎偏执的“认死理”和“护短”，便被无限放大，变得不顾一切，甚至显得疯狂。
这不是为了她，也不全是为了师姐。
这是他对自己过去卑微命运的一种反抗，是他用自己认定的方式，在寻找存在的价值和尊严。
哪怕这种方式，在旁人看来，愚蠢而悲壮。
林朝英的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酸楚。
她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无力地垂落。
“……你会死的。”她哽咽着，声音破碎。
王啸云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谁知道呢？说不定……俺命硬，死不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林朝英，对着一直静静等待、仿佛在看一场有趣戏剧的阿幼朵，平静地说道：“圣女，一言为定。俺去撕榜，你给药。”
阿幼朵空洞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对王啸云的决定很满意。她指尖一弹，那只碧光流转的母蛊子体便轻飘飘地飞向王啸云。
“先付一半。稳住她的心脉，吊住神魂。剩下的一半……”她看着王啸云，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等你撕了榜，再来找我拿。”
王啸云小心翼翼地接住那只蕴含着磅礴生机的蛊虫，入手温热，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
他不再犹豫，走到林婉清身边，依照直觉，将蛊虫轻轻按在她的眉心。
碧光一闪，蛊虫竟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瞬间没入林婉清体内！
下一刻，林婉清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微弱的呼吸陡然变得有力悠长起来，虽然依旧没有苏醒，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情况正在飞速好转！
真的有效！
王啸云心中一定，最后看了一眼林婉清，又深深看了一眼泪眼朦胧的林朝英。
“照顾好她……和你自己。”
说完，他毅然转身，大步向着山坳外走去，走向那片灯火通明、杀机四伏的华山脚下，走向那条几乎是必死的路。
背影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
林朝英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无力地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她知道，她拦不住他。
就像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拦不住一个一心求道……或赴死的人。
皇甫静不知何时从岩石上跳了下来，走到林朝英身边，看着王啸云消失的方向，难得地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不过……”她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傻子有时候，反而能做出最聪明人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明天的华山之巅，看来不会无聊了。”
夜色，吞噬了王啸云的身影。
也吞噬了所有的疑问和答案。
只剩下一个少年近乎疯狂的执念，和一场即将震惊整个江湖的风暴，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