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办公室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熟悉，却因连日来的风波显得格外凝重。林野刚结束一台急诊缝合手术，摘下沾着碘伏的手套，就看到苏晚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脸上没有往日的柔和，反而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喝点水吧，这几天跑前跑后，也没好好休息。”苏晚将水杯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嗔怪。
林野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稍稍驱散了手术带来的疲惫。他仰头喝了一口，笑道：“还好，张家的事情尘埃落定，李薇的父母也安顿好了，总算能松口气。”
“松口气？”苏晚皱起眉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眼神直直地看着他，“林野，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告诉你，远远没有！”
林野放下水杯，察觉到苏晚的严肃，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怎么了？张家已经倒台了，张启山夫妇被抓，相关官员也被查处，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苏晚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又迅速压低，“你胆子还真大，就敢这么直接动手！你以为张浩宇死得那么‘意外’，真的没人怀疑吗？张家经营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哪能一下子清理干净？还有那些被你匿名举报拉下马的官员，他们的亲友、门生，哪个不是记恨你？”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担忧：“这件事你可是打了很多人的脸啊！那些收了张家好处的，那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还有那些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一手遮天的，现在都因为你栽了跟头。你这个炉子捅的可不小，简直是把南州市半个官场的人都得罪了！”
林野沉默着，他知道苏晚说的是事实。当初决定动手时，他只想着为李薇讨回公道，让作恶者付出代价，却没多想后续的连锁反应。张家倒台固然大快人心，但也必然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
“我知道你医术高超，”苏晚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关切，“在医院里，你能救死扶伤，能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可这一次，你捅的篓子真的不小。这已经不是医术能解决的问题了，而是人情世故，是权力纠葛。”
她拿起桌上的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角落：“你看，虽然媒体都在报道张家的罪行，夸赞正义得到伸张，但暗地里，多少人在打听举报者是谁？多少人在找你的麻烦？要不是……”
苏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说道：“要不是卫健委的陈主任，还有咱们医院的王院长，这几天为你跑了很多关系，四处斡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做手术？”
“陈主任和王院长？”林野愣住了。他确实认识卫健委的陈默主任，当初处理化工中毒事件时，陈主任对他十分赏识，也给过不少支持；医院的王院长更是一直看重他的医术，多次提拔他。但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让他们也跟着受累。
“不然你以为呢？”苏晚叹了口气，“张家倒台后，就有人匿名举报，说张浩宇的死和你有关，还拿出你当天出现在会所附近的监控片段。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那些想找你麻烦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陈主任动用了自己多年的人脉，向上面解释情况，还帮你证明清白；王院长更是顶着压力，在医院内部压下了各种流言蜚语，还亲自去市局说明情况。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你，怕你年纪轻轻，就栽在这种事情上。”
林野的心中泛起一阵暖流，又带着几分愧疚。他一时冲动，却让关心自己的人跟着费心费力。“我……我还不知道这些，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他们。”
“谢是应该的，但更重要的是吸取教训。”苏晚的语气严肃起来，“林野，你太年轻，有时候做事太冲动，只想着是非对错，却忽略了后果。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事情错综复杂，不是你靠一时的意气就能解决的。”
“这次是你运气好，有陈主任和王院长帮你兜底。可下次呢？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你还能这么幸运吗？”苏晚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期盼，“以后呀，你做事还要多想想后果才是。你的医术那么好，未来大有可为，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
林野默默点头，苏晚的话像一记警钟，敲醒了他。他确实有些过于依赖系统和自身的力量，忽略了现实世界的规则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这次能平安无事，全靠身边人的帮助，他不能再这样鲁莽下去了。
“我知道了，苏晚，谢谢你提醒我。”林野的语气带着诚恳，“以后我会注意的，做事之前一定会多考虑后果。”
看到他听进去了，苏晚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林野：“这还差不多。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我最近给你介绍了一个病人，是位背景很硬的老人，姓秦，叫秦振邦。”
林野接过名片，上面只印着“秦振邦”三个字，还有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头衔，显得格外低调。“秦振邦？”他有些疑惑，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没听过很正常，秦老为人低调，不喜欢张扬。”苏晚解释道，“他年轻的时候在部队立过大功，后来转到地方工作，门生故吏遍布各地，人脉非常广，背景硬得很。而且他人品很好，一直清正廉洁，口碑极佳。”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秦老最近得了一种怪病，浑身无力，肌肉萎缩，还伴有间歇性的神经抽搐。去了很多大医院，找了不少专家，都查不出具体病因，治疗也没什么效果，病情越来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