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旁观,赌气等待。
或许,李静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哪有资格质问她的私事?
这股清晰的认知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冲动的火焰,只剩下无边的无力感和恐慌。
他看着那个男生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看着李静独自一人走向幽暗的胡同。
他猛地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踉跄地追了上去,在她即将被黑暗吞没前,堵在了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了她。
李静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关红旗时,她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只剩下惊愕和随即涌上的是积攒了太久的委屈与冰冷。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关红旗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情绪的极度压抑,声音沙哑不堪,他死死盯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句话,“你…你去相亲了?”
李静抬眼,清冷的目光里像是凝结了数九寒天的冰,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反问道!“跟你有关系吗?关同志。”
一句疏离而冰冷的关同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关红旗最后的防线。
他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一丝哀求,“李静…我们之间…就非要这样吗?”
他忍不住上前半步,试图靠近一些,目光紧紧锁住她,“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昏黄的路灯下,李静的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反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得近乎残忍,直视着他,“关同志,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好谈的?”
这句反问像一记闷棍,敲得关红旗头晕目眩。
他心里堵得快要爆炸,那股无名火和巨大的失落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控。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她的胳膊,又颓然放下,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解,“我们…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静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和脸上真切的痛苦,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复杂的笑意,那笑容里掺杂了太多的委屈失望和一丝自嘲。
她轻轻摇头,仿佛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你在问我?”
关红旗嘴唇抿紧,双手握拳,心中懊恼极了!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问?
这大半年,他在做什么?
而李静不再看他,将视线投向幽暗的胡同深处,语气变得疏离而决绝,“我该回家了。”
说完她后退了两步,顿了顿,像是最终给这段关系下了定论,“关红旗,其实,我们这样…也挺好的,各自走各自该走的路。”
说完,她决然地转身,就要融入那片阴影。
“李静!”关红旗急了,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拦住她。
李静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灵巧地侧身避开他的触碰。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关红旗,这里都是认识的邻居。你别让我为难。”
说话间,她侧过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而陌生,“我们当了很多年的朋友,之间也有很美好的回忆,所以我不想…跟你撕破脸。”
撕破脸这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关红旗所有激动和不甘的气泡。
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缓缓垂下。
在这里拉扯,只会让她被邻里指指点点罢了。
他不能害了她。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眼眶红得厉害,胸腔剧烈起伏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那条熟悉的胡同,身影被黑暗一点点吞没,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夜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在无声地叹息。
关红旗独自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许久,都没有动弹。
只有那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内心汹涌却无处宣泄的痛楚。
……
自那晚在胡同口不欢而散,关红旗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魂儿。
工作上虽然还能强打精神,但私下里,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连他手下的员工都瞧出了不对劲。
恰逢关家三胞胎外甥同时考上大学,家里摆宴庆祝。
这么重要的场合,关文如早早就在等,以为这样的日子他能把李静带回来。
在关文如看来,关红旗和李静都已经毕业了,结婚的事儿也该慢慢提上日程了。
可没想到关红旗竟然告诉她,李静去相亲了。
关文如知道两个人互相喜欢,不希望两人就这么算了,所以等忙完自己的事儿,这天,她立刻拨通了李静学校的电话。
“小静啊,我是文如姐,好久没见你了,明天下午有空吗?姐想请你喝个茶。”
李静接到电话很是意外。
她对关文如这位独立爽利又从不摆架子的姐姐一直很有好感,甚至带着几分敬佩。
犹豫片刻,她还是答应了。
这份面子,她愿意给。
第二天,在一家环境清雅的茶馆包间里。
关文如早早到了,见到李静,立刻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目光里满是真诚的关切。
“小静,快让姐看看,嗯,是瘦了点,当老师辛苦吧?”
关文如轻轻拍着李静的手背,语气温柔却直接,“姐今天找你,没别的事,就是心里放不下。你跟红旗…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那小子最近跟丢了魂似的,这些日子我都问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要是他做了混账事,你跟我说,我第一个不饶他!”
李静看着关文如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心,鼻尖微微一酸。
她低下头,捧着温热的茶杯,沉默着。
关文如也不催,只是耐心地等着,又给她添了次茶。
过了好一会儿,李静才深吸一口气,将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盘托出。
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静地叙述了从关红旗生日那天看到女班长给他戴帽子开始,到后来的刻意疏远…
关文如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听到最后,忍不住扶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个榆木疙瘩!蠢死他算了!”
她简直对自己弟弟的情商感到绝望,“他那个女班长其实在我公司实习过,性格是活泼外向,跟谁都那样!那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红旗他…他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过!他心思粗得能跑马!”
她看向李静,眼神里带着歉意和了然,“不过,红旗也确实没有把握好跟女同志的距离,这点我一定会点醒她,小静,这些日子真是委屈你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红旗不对,他太迟钝,太自以为是,觉得你永远会在那里,从没想过你的感受,也没想过主动去沟通,去把你抓紧。这是他的错,姐绝不偏袒他。”
李静知道关文如是个好人,她轻轻摇头,“文如姐,都过去了,我现在…也挺好的。”
“你别骗姐,”关文如拉住她的手,语气恳切,“姐是真心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跟我们关家有缘,我今天来,不是非要逼着你跟红旗和好,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强求不来。”
她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着李静,“姐跟你保证,不管你跟红旗最后成不成,你永远都是我关文如的朋友,是咱们关家喜欢和认可的好姑娘,这点绝不会变。”
李静的心因这番话而微微触动,她点了点头,“谢谢文如姐。”
关文如看着她,最后轻声说道,“姐只希望,如果…如果那个傻小子真的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真的能改,而你们之间那份感情也还在的话……能不能,看在姐的面上,也看在他那份笨拙却也不假的真心份上,给他一次挽回的机会?一次就好,如果他再把握不住,那就是他活该,姐再也不管他了。”
关文如是过来人,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互相喜欢,只是性子都很高傲。
她两辈子经历的多,比谁都知道时间珍贵,跟爱人在一起的日子更珍贵,所以她不希望两个孩子就这么错过。
听了关文如的话,李静沉默了片刻,眼前闪过关红旗微红的眼眶,闪过图书馆里他认真的侧脸,也闪过雪夜里那个温暖的拥抱。
她终究是心软了,对着这位一直善待自己的姐姐,轻轻点了点头,“文如姐,您的话,我记下了。”
她没有明确答应,但这句话已经是最好的回应。
关文如知道,李静这扇原本紧闭的心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丝缝隙。
剩下的,就看自己那个傻弟弟,能不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了。
她用力握了握李静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今天我们不聊别的了,姐姐带你去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