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春兰这几年也参加了扫盲班,识字。
所以她接过协议书,粗略看了几眼,内容条理清晰,权益明确。
她抬头,最后确认一次,“小雨,嫂子最后问你一遍,真想好了?这字一签,可就再没回头路了。”
花小雨眼神没有丝毫动摇,重重地点头,“嫂子,我真想好了,这条路,我往前走,绝不回头。”
曾春兰叹了口气,“行,那走吧,嫂子陪你。”
两人一起来到张家门口。
张得胜已经知道了花小雨的打算,他正烦躁的蹲在门口抽烟。
看见曾春兰和花小雨一起走过来,尤其是曾春兰手里还拿着几张纸,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烟卷,看不清表情,不知是愧疚还是无措。
张阿婆闻声从屋里出来,一见这阵仗,尤其是看到花小雨,脸上立刻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得意:
“哎呦!春兰主任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是为了离婚这事儿吧?好好好!离了好!这可是她自己提出要离的!可不是我们老张家亏待她!是她自己没本事,生不出…”
“张婶子!”曾春兰实在听不下去,打断她,语气带着明显的责备,“少说两句吧!你这真是…放着小雨这么能干又孝顺的媳妇不知道珍惜,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得胜在部队,家里里里外外哪样不是小雨操持?你生病躺床上,又是谁端茶送水伺候?”
张阿婆被曾春兰一说,脸上挂不住,立刻呸了一声,叉着腰嚷嚷起来:
“她伺候我不是应该的?谁家儿媳不伺候婆婆?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就是最大的不孝!
要命的是她还跟我动手!这要是在旧社会,早就休了她八百回了!还好媳妇?谁家好媳妇敢打婆婆?!”
她的嗓门极大,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的注意。
几个军属纷纷从自家门口或窗户探出头来。
就在这时,住在对门、既是军属又是师部卫生队军医的梅丹丹推开门走了出来。
她穿着白大褂,显然是刚下班回来,脸上带着冷意。
梅丹丹声音清冷,说出的话专业权威,“张阿婆,话不能这么说!毕竟谁家好婆婆会天天骂儿媳是不下蛋的母鸡?
谁会动不动就打骂嫌弃自己的亲孙女?小雨为什么跟你动手,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要不是你逼人太甚,她会还手?这叫有因必有果!”
梅丹丹越想越生气,她目光扫过低头不语的张得胜和一脸不服气的张阿婆,提高了声音:
“还有!生儿子生女儿,根本不是由女人决定的!这在医学上是有定论的!是由男人决定的!
小雨生了三个女儿,这说明问题出在你儿子张得胜身上!你怪不着小雨!要怪,也该怪你儿子没本事给你生孙子!”
这话像一颗炸雷,把张阿婆炸懵了。
她张着嘴,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其他围过来的军属们也纷纷开口:
“就是!丹丹是军医,她说的对!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赖不着小雨!”
“小雨是多好的一个人,勤快又能干,工资还不低,离了你老张家,人家带着孩子过得更好!”
“可不是!张阿婆你就是不知足!得胜,你也说句话啊!就这么看着你娘这么欺负你媳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站在花小雨这边。
张得胜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阿婆面对众人的指责和梅丹丹那番科学论断,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难听的话。
花小雨看大家都站她这边,眼眶微微发热,腰杆挺得更直了。
文如果然说得对,女人就该帮助女人!
以前她帮大家,现在…大家也帮她!
曾春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了底,将手里的协议书往前一递,“既然大家都明白是非,那就好办了。
得胜,张婶子,这是离婚协议书,小雨的意思上面都写清楚了,你们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今天我和大伙儿一起给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