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文如打好饭,正准备找个地坐,她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关厂长,这儿有空位,一起坐?”
她一回头,见宁远方和雷永康坐在不远处的圆桌。
关文如勾起笑,走过去,“巧了,你们今天来的挺晚。”
她一坐下,雷永康就把咸菜罐推到她面前,“我老娘自己腌的,比食堂的脆,你多夹点。”
“谢谢!我就好这一口。”关文如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咸菜。
三人吃饭时,都没怎么说话。
男同志吃饭快,不过他们吃完之后也没先走,而且等关文如吃完。
见关文如铝制饭盒里的东西都空了,宁远方这才神色认真起来,“关厂长,有件事我想跟你和永康同志探讨下。”
关文如挑了下眉,颔首示意他说。
“我今天一上午都在车间转,看了粉碎、搅拌、制粒三个车间的机器,发现咱们厂的设备维护得很到位,基本没什么大纰漏。
就算偶尔有小毛病,比如传送带卡壳、轴承缺油,也都是小问题,半个钟头就能修好。”
他眉头微微皱着,语气带着几分斟酌,“我统计了下,咱们厂现在有六个维修工,分三班倒,每班两个人。
可依我看,机器不会一下子全出故障,就算有紧急情况,临时调人也来得及。
养六个维修工,是不是有点多了?咱们厂讲究‘精简高效’,要是能把多余的人手调到生产车间,或者安排去跑原料采购,说不定能提高不少效率。”
雷永康在旁边听着,没立刻说话,只是看向关文如。
他知道关厂长当初定维修工人数时,有自己的考虑,只是宁远方刚过来,不清楚厂里的老情况。
关文如擦了下嘴,笑着开口,“宁主任观察得很仔细,不过有些情况,可能你刚过来还不了解。
咱们先说说这机器…看着现在没大问题,可你知道吗?去年秋收的时候,粉碎车间的两台粉碎机同时出了故障,轴承烧了,传送带也断了。
那时候正是各生产队要饲料最急的时候,要是等从外面调维修工来,至少得等两天!
这两天里,原料堆在仓库会发霉,生产队拿不到饲料,牲畜就得挨饿。
最后是咱们厂六个维修工一起上,两班倒连着修了十四个钟头,才把机器修好,没误了工期。”
宁远方皱了皱眉,“可那是特殊情况,不是常态啊。”
“是特殊情况,但咱们得防着特殊情况。”关文如语气依旧温和,“咱们厂的机器都是老设备了,虽然维护得好,但用久了就怕‘扎堆出问题’,就像人老了,说不定哪天就生病!
要是只留两三个维修工,真赶上两台机器同时坏,或者维修工自己生病请假,车间就得停工,损失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她转头看向雷永康。
雷永康立刻点头附和,“是啊宁主任,去年那回我印象太深了,要是当时人手不够,咱们厂就得违约!
我们是跟生产队签了合同的,误了交货期,不仅要赔钱,还得丢信誉,后来关厂长就说,维修工宁可多养两个,也不能让机器‘掉链子’。”
关文如又补充道,“而且咱们的维修工不只是修机器。你没注意到吗?他们每天上班前,都会提前半小时检查机器,给轴承上油、紧螺丝、清理齿轮里的杂质!
这些‘预防工作’,才是让机器少出故障的关键!要是减少人数,他们连日常检查都忙不过来,更别说预防故障了。
咱们讲‘精简高效’,不是单纯地减人,而是要让每个岗位都能发挥最大作用。
维修工看着闲,可他们是厂里的定心丸,有他们在,车间才能安心生产,咱们才能按时给生产队交货,这个岗位,必须得有人,而且得是足够的人。”
宁远方听着,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原来是这样,是我考虑得太片面了,只看到了当下没事,没考虑到长远预防!关厂长说得对,这定心丸不能少,是我唐突了。”
“宁主任不用客气,”关文如笑着摆手,“你刚过来,多提意见是好事,咱们一起商量,才能把厂子办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