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之看着眼前这个哭求着、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姑娘,与记忆中那施恩不图报、甚至不愿留名的身影,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叠。
那份恩情带来的滤镜,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且他这时也才想起战友杜阳山说的话。
他说…蓝天举报了自家人,导致她家里人都被下放。
她明哲保身,还能通过特殊方式过政审。
他的救命恩人心地善良,能做出举报自家人的事?能眼睁睁看着血缘关系的亲人被下放?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蓝天’,大概率不是他要找的救命恩人。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李铁山。
毕竟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只需一个眼神,李铁山似乎就猜到他想做什么。
贺言之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刻意的安抚,但眼神锐利如刀,“蓝天同志,你先别激动,你现在身份特殊,想跟我去军区也不容易。
这样吧,你先写个情况说明,把你现在的处境和诉求详细写下来,我也好向上级反映,帮你争取,李团长这里有纸笔。”
贺言之示意李铁山。
李铁山立刻从桌上拿过信纸和钢笔,推到蓝天面前。
蓝天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她抹了把眼泪,拿起笔开始写。
贺言之站在她侧后方,目光紧紧锁住她握笔的手和写下的字迹。
他越看,眼神越冷——面前这人的字迹,娟秀有余,却绵软无力,与他收起来的那张纸上的笔迹截然不同。
他救命恩人的字,笔迹刚劲有力、似乎带着风骨。
他心中疑云更重,他清了清嗓子,闲聊般开口,“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当年你救我的那个地方有条大河,也不知道变样没有。
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倒下的地方离那条河特别近,要不是你及时把我拉上来,我可能就被冲走了,当时你们是两个人,跟你一起的男同志是你哥哥还是弟弟?
他们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要是有困难,我也想帮他们。”
他倒下的地方是山脚下,没有河。
而且当时喊‘蓝天姐姐’的声音是女声。
可这屋里的蓝天听到他的话,几乎是立刻接口,带着一种急于证明的肯定,“是我哥哥,贺团长您记性真好!我记性差点,当年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而且我刚刚都没认出您。”
“……”
贺言之和李铁山神色沉的可怕!
屋里寂静了好一会儿,李铁山忽然“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