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从她指尖刮落的、从冰冷公式表面剥蚀下来的、闪烁着微弱理性辉光的粉笔灰颗粒,突然不再飘散!它们如同被某种沉睡已久、此刻被极致痛苦与不屈意志唤醒的集体意志所牵引,违反重力般在空中悬浮、汇聚!颗粒间相互吸引、碰撞、融合,发出细微如星尘私语的嗡鸣!
转瞬间,一只半透明的、由纯粹粉笔灰凝结而成、散发着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解剖室福尔马林冰冷气息的手套,如同第二层皮肤,精准地覆盖在了武青瓷抓向公式的右手之上!
这手套的形态、那冰冷的触感、那贴合指关节的每一个弧度……武青瓷至死难忘——那是陈蕊蕊!是她在无数血腥凶案现场、在冰冷解剖台前、在对抗牧者舰队的最前线,永远佩戴的标准橡胶手套的精确复刻!冰冷,专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与……穿透死亡的陪伴感!
“用——力——啊——!!!”
一个熟悉到令她灵魂震颤、却又带着一种超越生死界限的疲惫与绝对炽热意志的声音,仿佛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她骨髓深处、在她每一个濒临碎裂的细胞核内炸响!是陈蕊蕊!不是临终影像中那虚弱的光影,而是当年在太平洋子宫边缘,面对铺天盖地的牧者舰队,手持象征反抗的原始产钳,迎着毁灭炮火发出的、足以撕裂绝望帷幕的终极嘶吼!
覆盖在武青瓷右手的粉笔灰手套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攥住一般,猛地收紧!这股力量异常强大,仿佛来自于初代断乳战争的最深处,是由无数牺牲者的反叛意志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
这股力量犹如奔腾的地下熔岩,虽然被手套冰冷的表面所掩盖,但它的炽热与狂暴却无法阻挡。它源源不断地透过手套,如汹涌的洪流一般,狂暴地灌注进武青瓷那早已枯槁的手臂!
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武青瓷的五指不再像之前那样徒劳地抓挠,而是变得异常精准、狠辣,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一般!她的指尖在手套的包裹下,深深地、决绝地抠进了构成宫颈口绝望屏障的核心——那紧紧闭合的、象征着“概率”定义与命运判决的巨大括号边缘!
“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该死的!学术界看看——!” 陈蕊蕊的声音在武青瓷的神经突触里咆哮、燃烧,每一个字都像淬炼了亿万次的反物质子弹,带着撕裂一切权威的意志,“看看你!武青瓷!真正的毕业成果!!!”
嗤啦——!!!
一声无法用任何现实声音比拟的撕裂巨响!如同最坚韧的生物筋膜被强行撕开,又像是宇宙最坚固的真理锁链被意志的巨锤砸断!
在粉笔灰手套的绝对力量驱动下,在武青瓷燃烧灵魂、榨干最后一丝存在的嘶吼声中,那对紧闭的、由【觉醒概率公式】和【0.0000717%】答案构成的、代表系统终极判决的巨大括号,被硬生生地、暴力地、如同撕开一张写满谎言的羊皮纸般——掰开!
一道无法形容的、纯粹由“可能性”洪流、“未被定义”的原始混沌、“反抗既定”的绝对意志构成的强光,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道雷霆,从被强行扩开的括号缝隙中狂暴地喷涌而出!强光所及之处,覆盖在产道内壁和星舰表面的雪晶润滑剂如同遭遇沸油的积雪,瞬间剧烈沸腾、气化!
轰隆——!!!呲溜——!!!
整个被冰冷公式封锁的宫颈口在这道可能性洪流的冲击下,瞬间扩张到极限!强光与沸腾的雪晶蒸汽混合,产生了巨大的推力!武青瓷连同她残破的星舰,如同被宇宙巨炮发射出的弹丸,猛地被推出了这粘腻、搏动、充满绝望的概念产道!
新生:微缩教室与自由公式
天旋地转!空间的恐怖挤压感与粘稠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重般的虚无与冰冷。
砰!哐当——滋——!
武青瓷连同她的星舰残骸,重重摔落在一片冰冷、光滑、坚硬、散发着浓烈粉笔灰与信息素混合气味的平面上。
巨大的惯性让舰体在平面上剧烈滑行,青铜“校服”装甲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欲聋、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迸射出无数火星,最终在滑行了数十米后,如同耗尽生命的巨兽,彻底停了下来。
舰体上覆盖的青铜“校服”在剧烈的摩擦中大面积剥落、碎裂,露出了底下千疮百孔、如同被酸液腐蚀过的、布满能量灼痕的真实舰体结构。
武青瓷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掼在控制台上,额头校徽烙印传来钻心蚀骨的灼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视野被强光刺激得一片模糊,金星乱舞,耳中充斥着高频的嗡鸣。
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仿佛散架的身体,吐出带着淡金色光屑和血腥味的浊气。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甩了甩如同灌满铅浆的脑袋,努力让模糊的视线聚焦。
她正身处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空旷无垠的空间。
地面、四周目力所及的墙壁,乃至头顶那遥不可及的穹顶,都是由纯粹、光滑、冰冷、如同宇宙最古老黑板的材质构成。空间中弥漫着浓重的粉笔灰尘埃的气息,混合着一种类似图书馆古籍与冰冷服务器的独特味道。
空间的光源似乎来自黑板材质本身,散发着一种均匀、冰冷、毫无生气的灰白色辉光,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绝对的、学术坟墓般的寂静与肃杀之中。
在她滑行轨迹的尽头,在散落着青铜校服碎片和舰体残骸的冰冷“黑板”地面上,安静地躺着刚刚从“产道”中滑出的“胎儿”。
那不是蠕动的血肉婴儿,不是啼哭的生命体。
那是一个微缩的、结构完整的、如同最精密教学道具般的量子教室模型!
微缩的、刻满能量回路的青铜“校服”墙壁,仿佛是一座古老的城堡,墙壁上的纹路如同迷宫一般错综复杂,让人眼花缭乱。微缩的、流淌着非欧几里得几何光晕的穹顶,宛如夜空中的银河,光晕流转,如梦如幻。微缩的、由凝固数据流构成的“地面”,则像是一片被冻结的海洋,数据的涟漪在其中荡漾。
微缩的讲台静静地立在教室的前方,上面摆放着一本微缩的教材,书页微微翻动,仿佛有微风吹过。而那块微缩的黑板上,还残留着穆星海用生命刻下的血红公式和林复生那冰冷的概率答案的微缩印记,这些印记虽然微小,但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所有的细节都等比缩小,纤毫毕现,整个微缩教室就像是一个精致的艺术品,散发着一种诡异而精致的死寂感。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微缩教室正中央,在那块小小的黑板上,却正发生着石破天惊、充满生机的一幕。
数十个迷你的武青瓷,她们穿着微缩的、一模一样的导演系校服,校服上的细节都清晰可见。她们的额头正中央,烙印着微缩的Ω校徽,仿佛是她们身份的象征。这些迷你的武青瓷并非麻木地端坐,也并非在互相进行那恐怖的自纹仪式,而是在黑板上忙碌地写着、画着,似乎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
她们每人手中都紧握着一小截闪烁着黯淡青铜光泽的“粉笔”——那正是从武青瓷星舰剥落的青铜“校服”碎屑凝结而成!她们正奋力地、狂热地、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专注,在那块微缩的黑板上书写、演算、推演!
她们书写的,绝非实习教师灌输的哺乳学公式,也非林复生的概率诅咒!
她们在共同书写一个全新的、结构奇特、线条狂放不羁、却闪烁着不稳定却无比耀眼生机的数学公式:
【自由 = 哺乳2 + 断乳3】
平方的哺乳!立方的断乳!
这个公式如同初生的恒星,在微缩教室的黑板上熠熠生辉!
每一个符号都仿佛在呼吸、在搏动,散发出一种原始的、未被驯服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光芒!这光芒虽然微弱,却如同刺破永恒黑夜的利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力量,瞬间穿透冰冷的黑板空间,如同宇宙诞生时的第一声惊雷,狠狠地、不可磨灭地烙印在刚刚完成这场残酷“学术分娩”、灵魂几乎被碾成齑粉的武青瓷那破碎又重组的意识核心最深处!
镜头如同疲惫至极的巨人之眼,缓缓拉远、升高:巨大的、冰冷死寂的黑板空间如同宇宙墓园。
武青瓷如同耗尽所有力气的母兽,趴在冰冷的地面,残破的星舰如同分娩后遗留的巨大胎盘,散落着青铜的碎片与能量的余烬。
在她前方不远处,那个微缩的“胎儿”教室静静陈列,如同黑暗宇宙中新生的、倔强的星火。
微缩黑板上,迷你的“自己”们仍在不知疲倦地书写着那个惊世骇俗的自由公式,公式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板背景上顽强地燃烧着。
空间边缘,残留的雪晶润滑剂蒸发形成的稀薄雾气,如同分娩后残留的羊水蒸汽,缓缓上升、消散,融入永恒的冰冷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