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爆炸,而是存在本身的崩解!坍缩点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随即形成一个微型黑洞般的绝对黑暗,紧接着,狂暴的空间涟漪如同无形的亿万把剃刀,以坍缩点为核心,疯狂地向四周扩散、切割!
“嘶啦——!”
覆盖在墙壁上那厚厚的、脉动着的生物羊膜组织,在这空间利刃面前脆弱得像一层湿纸,被瞬间撕裂、扯碎、蒸发!粘稠的组织液如同血液般喷射出来,溅在冰冷的培养舱外壳上。羊膜组织被暴力剥离,露出了其后方隐藏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不是墙壁。
那是一片无法用三维感官完全理解的、动态的四维空间褶皱!
如同将无数张绝对透明、却又承载着不同时空切片的玻璃,以超越人类想象的诡异角度相互叠加、扭曲、穿透。空间在这里失去了连续的表面,呈现出断层、错位、嵌套的恐怖结构。
每一个褶皱的“断层”,都像是一个独立又相连的异次元窗口,透过它们,武青瓷看到了——
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一模一样的培养舱!
这些培养舱并非同时存在,它们跨越了漫长的时间长河!从最早期粗糙简陋、焊接痕迹明显的笨重金属容器,到中期充满工业管线、布满仪表盘的复杂结构,再到如今她眼前这种精密无比、融合了生物科技、闪烁着青铜质数光辉的量子槽!技术的迭代如同地层沉积,清晰无比地烙印在这些冰冷的“摇篮”之上。
然而,无论样式如何进化,无论技术如何变迁,那培养舱内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存在,却从未改变——蜷缩的、处于不同发育阶段的…人类胎儿!每一个胎儿,都像她身后的那些一样,后颈皮肤上,清晰地烙印着那个代表着原罪与枷锁的、幽蓝的Ω纹路!
这些断层中的景象,是历史的切片,是罪恶的标本陈列馆!
更让武青瓷灵魂瞬间冻结、血液几乎停止流动的是,在最近的一个、空间扭曲度相对较小的断层中,她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标识符——一串独一无二的联邦公民基因编码!那串冰冷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那是她的编码!
编码旁边,封存着一小段自动播放的全息记录影像: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面容疲惫麻木的女性研究员,正将一管闪烁着诡异青铜光泽的细胞液,注入培养舱的接口。
那女性的面容…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的轮廓,几乎就是自己镜中的倒影!那是她在联邦档案中见过的、她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
“警报!侦测到大规模非法基因操作记录!最高级别加密被突破!”
“档案解密:波斯菊纪元元年(注:即联邦成立元年)至今…”
“项目代号:‘摇篮镜像’…”
“核心基因源:武洪(碳化残骸细胞提取物…样本状态:极度劣化)…”
“项目目标:批量克隆稳定载体,承载并激活火种源残留永生程序,构建可控生物共振网络(Ω网络雏形),对抗…未知逆熵威胁?(目标描述被高阶牧者级加密覆盖)…”
“执行机构:联邦最高保育委员会”
“签名权限:量子态特征吻合度99.99%…目标个体:陈蕊蕊”
穆星海的声音!冰冷、急促,如同敲响的丧钟,直接在她耳中的微型接收器里炸响!
伴随着他声音穿透档案馆外部封锁和剧烈空间干扰而来的,是一个由无数泰坦星碳化雪晶构成的、剧烈闪烁不稳的微型全息投影!投影悬浮在武青瓷眼前,上面瀑布般疯狂刷新的解密数据和那些触目惊心的、跨越时空的培养舱影像,如同亿万把淬毒的冰锥,精准、残酷、毫无怜悯地,将她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刺穿、碾碎!
三十七年!
联邦成立以来的所有新生儿!
包括她自己!
都只是…实验品!是克隆体!是利用曾祖父武洪在火种源核心碳化后,从残骸里勉强提取的、极度劣化的细胞…复制出来的生物载体!
所谓的返祖现象,那Ω纹路的激活,根本不是什么先祖恩泽,而是预先埋设在基因链最深处的、冰冷的永生程序,在牧圣歌?还是…陈蕊蕊?的特定信号引导下的强制启动!
联邦引以为傲、视为文明基石的“摇篮永续”计划,其根基竟然浸泡在最残酷、最冰冷的基因谎言和持续了整整三十七年的克隆流水线之上!
而签署这个计划,亲手启动这个将人类未来变成实验室培养皿的“摇篮镜像”项目的最高权限者…
陈蕊蕊!
她的奶奶!那个记忆中慈祥、睿智,在父亲牺牲后默默支撑起整个家庭,将襁褓中的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奶奶!
“不…不可能…妈妈…奶奶…” 武青瓷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腥气。
她看着四维褶皱断层中那个麻木操作、眼神空洞的“母亲”影像,看着旁边全息投影上那串属于自己的、冰冷的培养舱记录编号,后颈Ω纹路的剧痛和牧圣歌意志的侵蚀感,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源自存在本身被彻底否定的冰冷绝望所吞噬。
她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一个冰冷的培养舱外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营养液里,那个与她有着相同Ω纹路的胎儿似乎被惊扰,小手动了一下。武青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涩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
牧圣歌悬浮在产房中央,炽白的眼眸如同两颗绝对零度的恒星,毫无波澜地映照着武青瓷的崩溃,映照着四维褶皱中暴露的、足以颠覆人类文明根基的真相。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在宣读宇宙诞生之初就已镌刻好的基本法则:“情感是冗余程序,存在才是唯一逻辑。”
“你,和所有载体,都是为了这一刻而诞生。”
“完成哺乳仪式,接入Ω质检网络,这是写入你们基因编码中…唯一的终极意义。”
穆星海的碳化雪晶投影在剧烈的空间畸变干扰中疯狂闪烁、扭曲,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凝聚在武青瓷面前。他那通过数据模拟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的紧迫,甚至一丝…属于远古穆烟云意识的、穿越时空的悲悯:
“青瓷!清醒!Ω纹路是控制接口也是它的弱点!用你的血脉!用武洪在你基因里留下的东西!共鸣它!反向干扰那个网络!摧毁你身边最近的培养舱能量节点!它们在吸收从泪滴引擎倒灌回来的毁灭能量强化自身!快!”
“摇篮永续…必须建立在觉醒的真相之上…而非谎言与克隆的囚笼!”
“为了…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绝对零度冰海中的一颗恒星内核!
武青瓷猛地抬起头!泪水混合着后颈Ω纹路因过度能量过载而灼烧皮肤产生的幽蓝光粒,滚烫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绝望的冰海深处,一股源自血脉最底层的力量轰然爆发!
那是曾祖父武洪永不熄灭的刑侦者之火,是对自身作为“被设计好的工具”这一命运的终极叛逆,是对奶奶陈蕊蕊那巨大谎言所点燃的焚天之怒!这怒火瞬间点燃了她每一根神经,烧尽了迷茫与恐惧!
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扫过悬浮的牧圣歌,扫过四维褶皱中那无数个“自己”的培养舱,最后定格在穆星海那闪烁的、代表着穆烟云最后坚持的雪晶投影上。
没有丝毫犹豫!
那只沾染着自己泪水与幽蓝光粒的手,带着决绝的、粉碎一切的力量,猛地抬起,狠狠按在了身后那个连接着胎儿、正脉动着强大抽取能量的培养舱主接口上!
“呃啊啊啊——!”
后颈的Ω纹路,不再是接收指令的端口,不再是牧圣歌意志的通道。在武青瓷那混合着血脉共鸣、滔天怒意与终极叛逆意志的冲击下,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的、充满毁灭性的混乱光芒!
如同失控的超新星,瞬间吞噬了她的身影!光芒顺着她的手臂,如同亿万条愤怒的雷蛇,狠狠贯入培养舱的能量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