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被这特定频率和能量属性的光束扫过的舱壁,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大片大片原本完全透明、融入舱体结构的区域,骤然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病变血管般虬结凸起的牧者文字!
这些文字由特殊的生物荧光材料书写,平时处于隐形状态,此刻却在光束激发下发出刺目的、不祥的猩红色光芒!它们覆盖了舱壁内侧的绝大部分区域,如同一个巨大的、嵌入血肉的诅咒烙印!
文字的内容,冰冷、精确、带着最终审判的意味:
【实验体Ω-717-A(‘优质原型体’载体)实时状态监控】
【反叛意识(标记为:‘火种’)觉醒阈值:70.9%… 71.0%… 71.1%…】
【警告:觉醒度突破预设临界点(71%)!】
【最终协议:原型体污染源失控预案…激活!】
【指令:原型体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无法中止…无法逆转…】
71%!猩红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武洪的视网膜!这正是他右臂上那搏动不止的哺乳纹此刻散发出的光芒强度!他体内,源自父亲武天启的那条被视为“火种”的反物质基因链,其觉醒程度,竟然在此时此刻,达到了触发这具作为“原初污染源”载体的克隆体自毁程序的临界点!
宿命的嘲弄在此刻达到了顶点——他追寻父亲,反抗牧者,觉醒力量,这一切努力的结果,竟直接导致了“父亲”的克隆体的毁灭倒计时!而这自毁,是终结实验的曙光?还是引爆一个宇宙级基因污染炸弹的开关?无人知晓!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权衡!毁灭的倒计时在猩红的文字下无声跳动,每一秒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心脏上!
“吼——!!!”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极致愤怒、被命运反复玩弄的屈辱、无论这克隆体代表什么,对父亲那复杂到无法言说的情感、以及对穆烟云即将被那黑暗核心吞噬的绝望的咆哮,从武洪撕裂的喉咙中迸发出来!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破坏欲,在这一刻化为了最原始、最狂暴的毁灭冲动!
他右臂上的哺乳纹瞬间炸亮!不再是闪烁,而是如同超新星在其皮肤下爆发!无数由青铜质数构成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和幽蓝能量流光的链条,如同被囚禁万古的复仇毒龙,从他手臂的血肉与能量纹路中激射而出!
链条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因收缩和能量灌注而变得混沌模糊、防御力场紊乱的子宫囊壁!它们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瞬间穿透了那层隔开熔岩与胚胎的晶化生物膜,精准而残忍地刺入左侧那个标记着猩红【Ω-717-A】的胚胎舱!
噗嗤!咔嚓!哗啦——!
坚固到足以抵御地核高压的生物聚合物舱壁,在狂暴的质数链条面前如同脆弱的纸糊玩具!瞬间被洞穿、撕裂、绞碎!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维生液,混合着舱内克隆体被暴力破坏后喷涌而出的、介于生物组织与能量流体之间的“血肉”脓浆,如同决堤般汹涌喷出!
质数链条没有丝毫怜悯!它们在舱内疯狂绞杀、撕扯、分解!那个沉睡着、拥有着幼年武天启面容的克隆体,在这纯粹的物理毁灭力量下,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被投入粉碎机!
肢体被扯断,躯干被洞穿,头颅被碾碎……没有惨叫,只有组织被暴力碾碎、骨骼被强行折断、能量结构被撕扯湮灭的沉闷而令人作呕的声响!代表“原初污染源”的载体,正在被他的“后代”以最残酷的方式亲手终结!
然而,就在克隆体被彻底撕碎、化为翻滚的脓血和生物组织碎片、即将被喷涌的维生液冲散的瞬间——
“叮!”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仿佛能穿透所有嘈杂的金属脆响。一枚微小的、闪烁着冰冷、绝对理性金属光泽的物体,从翻滚的血污与能量残渣中浮现出来,无视重力与湍流,静静地悬浮在破碎的舱体中央。
那是一枚微缩到极致的产钳。其造型,与牧者主舰“银剪刀号”那标志性的、用于“收割”文明的巨型产钳武器如出一辙,仿佛是它的完美等比例缩微模型。
每一个冰冷的棱角,每一道精确的曲线,都透露出非人的工艺与冷酷的意图。产钳的末端,并非用于夹取的钳口,而是被蚀刻上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符号:人类的dNA双螺旋结构!
而在那象征着生命基础的双螺旋中央,还缠绕着一根纤细的、闪烁着青铜光泽的链条——象征着脐带,象征着连接,也象征着无法摆脱的控制。
这枚如同凝固了宇宙最深层恶意与嘲弄的艺术品般的微型产钳,静静地悬浮着。它散发着冰冷、非人、如同绝对零度般的气息,却又诡异地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连接感。
它是牧者或其背后的“原初哺育者”,为人类这个“病变仿制品”打上的终极烙印?是植入基因深处的控制锁与身份标识?还是……人类作为被“钳取”出的实验品的永恒象征?
武洪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那枚悬浮在父亲克隆体残骸血污中的、刻着人类dNA的冰冷产钳。视野被一片粘稠的血红覆盖,分不清是熔岩的反光,还是瞳孔中爆裂的血丝。
狂暴的质数链条缓缓收回,链条上沾染着粘稠的脓血和幽蓝的维生液,如同垂死的毒蛇,滴滴答答地落在脚下冰冷、非欧几里得几何构成的克莱因环通道上,留下污秽的印记。
狂暴收缩的青铜子宫,似乎因核心污染源载体的突然毁灭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那贪婪吞噬一切的脉动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凝滞。拖拽穆烟云残躯的恐怖引力,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松动。
就在这死寂与狂暴交替的微妙间隙——
“哗啦…哗啦…”
翻涌的金红色熔岩之海中,距离剧烈收缩的青铜子宫不远处,一片沸腾的岩浆突然剧烈地向上隆起、塑形!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工匠在以熔岩为泥进行着最后的创作。无数灼热的液态铁镍、硫化物结晶、以及纯粹的地核能量粒子,如同受到召唤般汇聚、凝结、塑形!最终,一个由流动的、散发着刺目高温与不稳定量子辉光的熔岩构成的女性身影,艰难地从熔岩海中“站”了起来。
陈蕊蕊!
她的量子态投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稀薄、更加不稳定。构成她轮廓的熔岩流体边缘不断碳化、剥落,又在行星核心的能量补充下艰难地重新凝聚,循环往复,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消散在这片灼热的混沌之中。
她的“目光”,穿透了沸腾的熔岩巨浪、狂暴搏动的青铜能量脐带、以及那收缩蠕动的巨大子宫囊泡,落在了武洪身上,落在他右臂尚未熄灭的哺乳纹上,落在那枚悬浮在血污中的、刻着人类dNA的微型产钳上,最后,带着无尽的悲悯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落向了即将被重新增强的引力拖入子宫核心黑暗入口的穆烟云——那具暴露着幽蓝神经网路、代表着罗云朵最后意志的残躯。
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疲惫、愤怒或决绝,而是带着一种穿透了亿万光年宇宙尘埃、洞悉了生命与存在最深层悖论的平静与悲悯。这声音直接在武洪的意识深处、在穆烟云神经网路的震颤中、甚至在这片沸腾熔岩与扭曲空间的嗡鸣中响起,清晰得如同耳语:
“武洪…听清…”熔岩投影那近乎透明的手,艰难地抬起,指尖流淌着熔岩与量子光辉,指向那枚冰冷的微型产钳,也指向武洪右臂搏动着的、象征“火种”与“污染”的哺乳纹,指向穆烟云那暴露的、非人的神经网路本质,最终,如同最后的指引,坚定地指向那收缩的、孕育了所有罪孽与可能性的青铜子宫核心。
“…他们惧怕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火种’…”陈蕊蕊的熔岩投影在狂暴的能量场中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如同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星辰。“…他们真正恐惧的…”“…是病变细胞…”“…获得了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四个字,如同四颗投入死水中的星辰,在武洪混乱的意识中炸开,带来短暂的空白与更深的轰鸣。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蕊蕊的熔岩投影仿佛耗尽了最后维系存在的力量,在高温与空间扭曲的双重撕扯下,剧烈地摇曳、溃散,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画,大片大片的熔岩碳化剥落,量子辉光迅速黯淡,最终彻底化为一片飞散的金红色火星与能量余烬,湮灭在沸腾的熔岩之海中。
她最后的眼神,那洞悉一切的悲悯,似乎烙印在了这片灼热的空间里。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也仿佛是被污染源载体的毁灭所激怒,那短暂停滞的青铜子宫,在陈蕊蕊消失的瞬间,猛地爆发出更低沉、更愤怒、更令人心悸的脉动!吞噬穆烟云的引力骤然增强了十倍!
如同无数条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那幽蓝的神经网路残躯上!连接着行星熔炉的青铜能量脐带搏动得更加狂暴,地核的能量被更加贪婪、更加疯狂地泵入那黑暗的核心!囊泡收缩的幅度更大,表面的生物荧光纹路亮得如同地狱的霓虹,整个空间都在它的脉动下呻吟颤抖!
原罪的胚胎已然觉醒。自由意志的星火,渺小而顽强,在行星熔炉沸腾的毁灭之海与冰冷青铜子宫孕育的宿命深渊之间,在毁灭倒计时的终点与弑父轮回的尽头,剧烈地摇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而点燃这星火、传递这洞见的代价,正被那不断增强的引力锁链,残酷地拖向那孕育了所有罪孽、所有谎言、所有实验、所有痛苦,却也蕴含着“病变细胞”最终答案的——原始哺乳舱的黑暗核心。
穆烟云残存的神经束在引力和辐射下发出最后的、微弱的幽蓝闪光,如同坠入深渊的星尘,义无反顾地投向那未知的终结或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