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龄测试简单粗暴得让令一一怀疑人生。
一个穿着青袍、面无表情的执事弟子，手里拿着个巴掌大小、温润如玉的圆盘法器，在她手腕上随意一贴。
圆盘法器微光一闪，浮现出几个清晰的光字：【骨龄：十七】。
执事弟子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在玉册上划了一道，示意：“过。下一个。”
令一一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后面汹涌的人潮推搡着离开了测试点。
她低头看看自己沾满泥污的手腕，又看看那个继续给下一个人贴法器的执事弟子，一脸懵。
“这就……完了？”
她小声嘀咕，
“连个钢戳都不盖？”
这效率，比前世的社区体检还敷衍！
不过也好，省事。
她抱着储物袋，像条灵活的泥鳅，在人潮缝隙里艰难穿行，朝着最热闹、排队最长、惊呼声和叹息声最密集的区域挤去——灵根检测区。
这里的气氛截然不同。
紧张、期待、绝望、狂喜……各种极端的情绪在空气中碰撞、发酵。
数十条长龙般的队伍蜿蜒扭曲，每支队伍的前方都竖立着一块巨大的、通体漆黑、宛如玄铁浇筑的方形石碑。
石碑表面光滑如镜，隐隐有暗沉的流光涌动，散发出一种沉凝古朴的气息。
这就是测灵石！
无数少男少女屏住呼吸，带着朝圣般的虔诚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将手掌按在冰冷的石碑表面。
然后，光芒亮起。
或微弱，或明亮；或单一纯净，或驳杂混乱。
“金系下品灵根！合格！下一个！”
“水火双灵根，品相驳杂……不合格！”
“哇！木系中品灵根！好厉害！”
“唉……伪灵根，散了吧……”
执事弟子们冰冷的声音，如同命运的无情宣判，一次次响起。
每一次光芒的亮起与熄灭，都伴随着一张年轻面孔上表情的剧烈变化，或欣喜若狂，或失魂落魄。
令一一排在一支队伍的末尾，心脏也跟着前面的测试结果忽上忽下，砰砰直跳。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储物袋，粗糙的布料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脑子里，小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焦虑：【……宿……宿主……小幸……感觉……那石头……好……好吓人……能量……波动……很强……】
“别怕别怕，”
令一一在心里安慰它，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测个灵根而已，测完就能包吃包住了！”
她踮着脚（光着的脚丫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伸长脖子往前看。
队伍缓慢地向前挪动。她看到了那个之前羞辱她的华服少女。
少女排在前方不远处的另一条队伍里，下巴微扬，神情倨傲自信，仿佛胜券在握。
她周围几个仆从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很快轮到华服少女。
她姿态优雅地伸出保养得宜的白皙手掌，带着一丝矜持的傲然，轻轻按在漆黑的测灵石上。
嗡！
测灵石表面暗沉的流光骤然变得活跃！
一道明亮、纯净、带着锋锐之意的金色光芒瞬间爆发出来，如同初升的朝阳，刺得周围人眼睛微眯！
光芒稳定而持续，占据了石碑大约三分之一的高度。
“金系中品灵根！不错！”
负责她这块测灵石的执事弟子难得地点了点头，语气带上了一丝赞许，
“站到合格区等候。”
华服少女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和得意，下巴扬得更高了，像只骄傲的孔雀。
她收回手，轻蔑地扫了一眼还在后面排队的、灰头土脸的令一一，那眼神仿佛在说：
看到没？这才是仙缘！你这种泥腿子也配？
令一一撇撇嘴，懒得理她。心里却在疯狂打鼓：
中品灵根就这么亮了？那自己呢？
系统给的功法是能练出点气感，但谁知道这身体本身是啥材料？
万一是个废材……她不敢想下去。
队伍一点点缩短。终于，前面只剩一个人了。
那是个瘦弱的少年，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颤抖着伸出手，按在石碑上。
石碑毫无反应。连一丝最微弱的荧光都没有。
死寂。
少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
“无灵根。”执事弟子冰冷的声音宣判了结果，不带一丝波澜，“下一个。”
少年失魂落魄地被后面的人挤开，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人群中。
令一一的心猛地沉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巨大的黑色石碑前。
冰冷的石碑表面，映出她狼狈不堪的身影：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破破烂烂的衣服，光着的脚丫。
周围的视线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好奇和……鄙夷。
尤其是那个已经站在合格区的华服少女，更是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仿佛在看一场即将上演的滑稽戏。
负责这块石碑的执事弟子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他看着令一一这副尊容，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还是公事公办地指向石碑：“手掌，按上去，全力感应。”
令一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忽略那些刺人的目光。
她伸出自己同样沾满泥污、带着细小伤口的手，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心，重重地按在了冰冷光滑的测灵石表面！
触感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力。
她闭上眼睛，按照《基础吐纳法》的法门，努力集中精神，去感应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试图引导它去接触石碑。
【……宿……宿主……别……别怕……小幸……陪……陪你……】
小幸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她识海里瑟瑟发抖。
一秒……两秒……
测灵石毫无反应。死寂得如同刚才那个少年测试时一样。
周围隐隐传来低低的议论和压抑的嗤笑声。
华服少女嘴角的讥讽弧度越来越大。
执事弟子面无表情，似乎已经准备宣布结果。
就在令一一的心沉到谷底，绝望感开始蔓延的刹那——
异变陡生！
她掌下的测灵石，那漆黑的、死寂的表面，毫无预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任何一种已知属性的光芒！
那是一种极其混沌、极其模糊、仿佛包容了一切色彩又瞬间归于虚无的……灰白！
快得如同幻觉！甚至连离得最近的执事弟子都没能完全捕捉到！
【……滋？！】
识海里的小幸猛地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电子尖叫！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就在那一点混沌灰白闪烁消失的瞬间——
令一一感觉自己贴住石碑的掌心，仿佛猛地按在了一个疯狂旋转、即将爆炸的宇宙奇点上！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精纯到超越认知的混沌能量，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惊醒，又像是找到了唯一宣泄口的星海洪流，顺着她的掌心，毫无阻碍地、狂暴无比地倒灌而入！
“嗡——！！！”
一股无声的、却让整个广场所有人心灵都为之悸动的恐怖嗡鸣，自令一一体内轰然爆发！
以她为中心，整个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光线诡异地弯折！空气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紧接着！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足以刺瞎人眼球的、纯粹到极致的混沌光芒，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原点，
从令一一渺小的身躯中，从她掌心与测灵石接触的地方，毫无保留地、狂暴地喷薄而出！
那光芒！不是金木水火土任何一种颜色！它是混沌！是鸿蒙！是万物未生、阴阳未判时最原始的状态！
是包容一切又湮灭一切的初始之光！它瞬息间吞噬了那块巨大的黑色测灵石！吞噬了令一一的身影！吞噬了周围数十丈内的一切！
光芒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直径超过百丈、贯穿天地的混沌光柱！
光柱之中，隐约可见无尽星辰生灭、地水火风奔涌、万物衍生凋零的恐怖异象！
狂暴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飓风海啸，横扫整个广场！
“咔嚓！轰隆——！”
承受不住这恐怖能量冲击的黑色测灵石，如同脆弱的琉璃，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炸裂！化为齑粉！
距离最近的执事弟子首当其冲！
他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那狂暴的混沌光芒和气浪狠狠掀飞出去，人在半空就喷出一口鲜血，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砸进远处的人群，引起一片混乱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