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不再多言,转身看向城内外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眉头微蹙:“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安抚百姓,统计损失。所有沾染邪毒虫尸,以火油焚之,深埋地下,不得有误!陈院判、芳夫人,请全力救治伤患,压制可能残留的虫毒疫病。袁博士,稳固城防风水,驱散残余邪气。” 他的命令简洁、清晰、不容置疑,迅速稳定了战后混乱的局面。
“谨遵大人令!”众人齐声应命,立刻分头行动。有了玄鳞卫的坐镇和指挥,混乱的临安城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陆炳的目光最后落回诸葛卿身上,声音压低了几分,只有近前的几人能听清:“诸葛卿,你体内之毒,乃‘蚀心引’本源,歹毒异常。寻常手段难解。‘圣教’圣主未死,‘万毒窟’更是其根基所在。陛下密旨……”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着你暂卸临安县令之职,以‘钦命密查使’身份,随本座南下!直捣万毒窟!一则,为天下除此大患;二则……寻那‘蚀心引’真正的解药!此乃九死一生之路,你可敢往?”
直捣万毒窟!寻解药!斩圣主!
诸葛卿心头剧震!他猛地抬头,迎上陆炳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含着雷霆风暴的眼睛。卸任县令的失落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火焰取代!那是对自身命运的搏击,是对妻子芳菲雨的解救,是对范明堂、李茂才乃至今日城下无数枉死冤魂的告慰,更是对这荼毒天下邪教的终极复仇!
“下官……诸葛卿!”他挣脱了荆影和石磊的搀扶,强忍着经脉中翻腾的剧痛,挺直了脊梁,声音虽虚弱,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与无惧生死的豪迈,“愿随大人南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不斩妖邪,誓不还朝!”
“好!”陆炳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激赏,“待此间事了,整顿完毕,即刻启程!”
他又看向芳菲雨:“芳夫人医术通玄,于毒蛊之道见解独到,更身系诸葛大人安危。陛下口谕,着芳夫人随行,襄助破案解毒。”
芳菲雨没有丝毫犹豫,盈盈一礼,声音平静而坚定:“妾身遵旨。定当竭尽所能,助夫君与陆大人,荡平魔窟!”
陆炳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临时清理出的县衙大堂,玄色披风在弥漫着血腥与焦臭的风中猎猎作响。玄鳞卫的精锐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迅速接管了县衙的防卫和核心区域。
临安城,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暂时恢复了表面的秩序。幸存者在悲恸中清理着废墟和亲人的遗体,衙役和民壮在玄鳞卫的指挥下焚烧着堆积如山的虫尸,药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亲友的悲痛,以及对那未知“万毒窟”的恐惧,复杂地交织在每一个临安人的心头。
诸葛卿在芳菲雨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沾满血污的城墙。他回望这座伤痕累累却依旧屹立的城池,回望那些忙碌而悲怆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沉重的责任与决绝。
县令的官印即将交还,但更重的担子已然落在肩上。与妻子的性命,与天下安危,都系于这场即将深入魔窟的远征。
“雨娘,”他低声唤道,握紧了妻子的手,“待此间事了……我们回家。” 这个“家”,不再是临安县衙,而是他们共同追寻的解药与安宁,是彻底斩断毒蛊之祸后的海晏河清。
芳菲雨依偎着他,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同样投向南方那片未知的、被瘴气与传说笼罩的群山。那里,是万毒窟的所在,是“圣主”的巢穴,也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与最终的战场。
临安的血色黄昏渐渐褪去,但更大的风暴,已在南方的地平线上酝酿。诸葛卿夫妇与陆炳的南下之路,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与死亡的征途。而临安城,这座饱经磨难的城市,将在玄鳞卫的镇守下舔舐伤口,等待着远征者带回最终的答案——是毁灭的终章,还是新生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