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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血脉的印记(2 / 2)

精瘦汉子“鹞子”依旧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

盲妪枯槁的手指离开了那截红线,重新捻起一根坚韧的荔枝皮青丝。她的动作依旧平稳,但灰白的眼珠深处,似乎有某种浑浊的、令人心悸的东西在翻涌。

“那娃儿…怎么样了?”盲妪的声音沙哑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或者说,是审视?

“鹞子”躬身,声音低沉:“回‘婆婆’,按您的吩咐,药一直没断。人醒了,不哭不闹,就是……眼神空得很。喂她青荔肉粥,倒是肯吃。就是……就是昨儿夜里,她摸着耳后那几颗红痣,发了会儿呆。”

“耳后红痣!三颗!如桃花瓣!”

盲妪捻丝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红痣……”盲妪低声重复,干瘪的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咀嚼着什么陈年的、带着血腥味的秘密。良久,她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句冰冷刺骨的低语:“崔家的种……到底留了记号……”

她停下纺车,摸索着从旁边一个粗糙的陶罐里,捏出一小撮暗红色的粉末。那粉末带着一股极其怪异的甜腥气,混杂着铁锈和某种草木腐败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撒在刚刚捻好的、一小段最柔韧的青皮丝线上,然后用枯瘦的手指,以一种极其诡异、仿佛带着韵律的节奏,细细揉搓着。

“命硬……好啊……”盲妪的声音如同夜枭低鸣,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命硬,才能熬得住……才能把‘蛊’……养成……”

她将那截浸染了暗红粉末的青丝线,与其他普通的青丝线混杂在一起,手指翻飞,开始编织一种极其繁复、如同古老符咒般的绳结。她的动作越来越快,灰白的眼珠在昏暗中仿佛闪烁着幽光。

“鹞子。”

“在。”

“去…看看那娃儿。”盲妪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把她的头发…剪一缕下来。要…耳后的。”

“鹞子”身体微微一僵,但立刻垂首:“是。”

他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向泥坯屋更深处,那里有一道挂着破旧草帘的窄门。他掀开草帘,身影没入更深的黑暗。

窄门后,是一个更加狭小、几乎不透光的隔间。角落里铺着些干草,干草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借着门外透进的极其微弱的光线,隐约可见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裳,小脸苍白,下巴尖尖,显得异常瘦弱。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大而空洞,没有焦距地望着黑暗的虚空,仿佛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麻木的沉寂。正是十年前元宵节走失的陶灼,小字夭夭!

她似乎对“鹞子”的进入毫无反应,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只有在她无意识摩挲着耳后肌肤时,指尖才能触碰到那三颗排列如桃花瓣的、细小的朱砂痣——这是她身上唯一还带着“夭夭”印记的特征。

“鹞子”无声地走到她身边,蹲下。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剪刀。他看着女孩苍白脆弱的后颈,看着她耳后那三颗在昏暗中几乎看不见的红痣,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怜悯,但最终被一种冰冷的服从取代。

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撩起女孩耳后一缕枯黄细软的头发。冰冷的剪刀,在黑暗中,悄然靠近那毫无知觉的、象征着血脉的印记……

泥坯屋外,夜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青石和茅檐,仿佛无数细碎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过来。盲妪在灯下编织着染血的青丝绳结,灰白的眼珠倒映着跳跃的火苗,口中低低哼起一支不成调的、古老而诡异的岭南童谣,词句模糊不清,只隐约捕捉到“……桃核里的蛊……红线的缚……妃子笑断魂……三月红泣露……”

端州的风暴,已在无声中,露出了它狰狞獠牙的第一抹寒光。而风暴的中心,那个失踪了十年的女孩,正无知无觉地躺在黑暗里,她的一缕发丝,即将成为古老巫蛊中新的祭品。崔令仪燃烧着焚天烈焰的寻女之路,与这泥坯屋中阴冷诡异的秘密,即将在命运的十字路口,轰然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