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焕的背脊依旧挺直，但宽大官袍下的肌肉已然绷紧。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掩饰眼中瞬间翻涌的惊疑，声音依旧平稳：“王大人博闻强记。不错，确有此案。‘过山风’其人狡诈凶残，流窜岭南多年，至今未能归案。只是……”他放下茶盏，目光坦荡地迎向王肃，“驿卒暴毙于冰窖，现场无打斗痕迹，死因蹊跷，似与劫掠凶杀相去甚远。是否有牵连，尚需详查。下官已命人调阅当年‘过山风’劫案卷宗，并案核查。若有蛛丝马迹，定当呈报三司。”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旧案存在，又否定了王肃暗示的直接关联，同时表明了自己会主动核查的态度，让人抓不住错处。
王肃盯着陶焕看了几息，那双冷峻的眼中似乎有暗流涌动，最终只是淡淡道：“陶大人心中有数便好。此案关系重大，望大人莫要因旧情……而失了分寸。”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压。
赵谦见气氛有些凝滞，又出来打圆场：“哎呀，王御史忧国忧民，陶大人尽职尽责，都是为了早日查明真相。既然陶大人已有安排，那下官等便先带这些卷宗回去复命。只是……”他笑容可掬，“这贡荔移交与剩余证物、尸格，还望陶大人务必在三日期限内备妥。圣心焦灼，我等……也难做啊。”
“下官明白，定当如期交割。”陶焕起身，拱手送客。姿态无可挑剔。
赵谦与王肃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卷宗和一众属官，在陶焕“恭送”的目光中，离开了大理寺衙署。
直到那代表三司的仪仗彻底消失在风雪弥漫的朱雀大街尽头，陶焕脸上那副沉静的面具才缓缓碎裂。他站在廊下，任由冰冷的雪花扑打在脸上，眼神阴沉得如同暴风雪前的天空。
王肃……他为何突然提及“过山风”？提及十年前的贺州驿劫案？那案子……难道真与夭夭失踪有关？还是……这仅仅是一个警告？警告他不要深挖下去？
“张录事！”陶焕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冷硬。
“属下在！”
“立刻去查！王肃王御史，近一个月内，所有行程、会客、书信往来！尤其是…与岭南道相关的人员接触！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是！”
“还有，启用‘灰雀’！目标：岭南道贺州驿！查所有与十年前‘过山风’劫案相关的残余线索！特别是当年被劫贡品苏木的最终去向！以及……贺州驿近十年的人事变动、异常情况！”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