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粘稠的死寂与心跳声交织,每一息都重若千钧的当口——
“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绝非自然发出的枯枝断裂声,从废墟边缘的浓雾中传来!
仓呈暄的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转身,身形如鬼魅般横移一步,瞬间将李九月护在身后,同时“锵啷”一声,青铜短剑悍然出鞘半尺!冰冷的剑锋在灰暗中划出一道森然弧光,重瞳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刺向声音来源的浓雾深处!一股凛冽的杀气骤然爆发,搅动了周遭沉滞的空气。
李九月亦是心头一紧,包裹赤玉果的湛蓝光球瞬间收入掌心,另一只手已悄然扣住了袖中的银针,眉间星图印记微亮,警惕地望向同一方向。
浓雾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五道瘦削却异常精悍的身影,如同破开死水的利箭,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这片废墟的核心地带。他们步伐轻盈,落地无声,仿佛没有重量,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历经风霜、淬炼过后的锋利感,以及刻入骨髓的决绝。
为首者是一名男子,身形瘦削如岩间青竹,面容清俊,一道浅浅的疤痕从额角划过眉梢,非但不显狰狞,反添几分冷冽。他身着深灰色劲装,布料紧贴流畅的肌肉线条,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弦,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他抱拳一礼,声音清越而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在下云追,出身南疆瘴林边缘的‘云溪寨’。寨中三百余口,尽殁于蛊疫。我别无长处,唯有一双腿,尚能跑得比风快些。” 他目光灼灼,直刺李九月和仓呈暄。
他身侧是一名女子,身形同样瘦削,却如灵猫般矫捷。面容姣好,一双眸子竟是罕见的琥珀色,此刻在灰暗中闪烁着锐利的光。她鼻翼微动,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线索。“辛夷,北境‘雪松村’遗孤。全村只我一人,因在冰窟采药逃过一劫。归来时…已成人间炼狱。我的鼻子,能分辨出百里内一丝异样的气味。”她声音清冷,如同碎玉。
第三人是名年轻男子,气质略显阴郁,身形单薄,双耳却异常灵敏,轮廓分明。他穿着深蓝色的夜行衣,几乎与昏暗融为一体。“墨弦,东海‘渔歌岛’的渔家子。岛民一夜之间…成了蛊虫的温床。我的耳朵,能听见十丈外飞虫振翅的轨迹。”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海风般的微涩。
第四人是个身形修长、四肢比例极佳的年轻女子,面容秀丽,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她背上负着一卷特制的钩索。“青崖,西陲‘断云涧’的采药人。悬壁千仞,本是家常便饭。族人…被洞中涌出的蛊虫吞噬殆尽。攀爬绝壁,如履平地。”她的话语简洁有力,带着山风的硬朗。
最后一人,气息最为飘忽不定。他身形瘦小,穿着灰扑扑、几乎与废墟焦土同色的麻布衣,面容平凡,唯独一双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能吸走光线。“隐烛,中原‘无名镇’的流浪儿。全镇死寂,唯我因饿极,躲在镇外古墓中啃食冷硬干粮…逃过一劫。擅匿形藏踪,只要我想,便是你脚下的影子。”他的声音也如同影子般飘忽。
五双眼睛,燃烧着同样的仇恨与决绝之火,齐刷刷地落在李九月和仓呈暄身上。
云追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仓呈暄半出鞘的剑锋和李九月戒备的姿态,再次抱拳,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我等五人,流亡千里,追索蛊灾源头至此药王谷,蛰伏已近月余,只为一搏!昨夜在‘归云集’,见二位气度不凡,行囊特异,追踪至此。谷中凶险,远超我等想象,但更坚定了我等追随之心!我等所求不多,只愿助二位一臂之力,焚尽这万恶蛊巢!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最后八字,掷地有声,带着五个人共同的誓言。
李九月与仓呈暄对视一眼,重瞳与星眸交汇,瞬间交换了无数信息。这五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关键,其言其行,透出的恨意与决绝不似作伪。仓呈暄的剑缓缓归鞘,但周身气息依旧凝练如铁。李九月掌心的光球微微流转,她开口,声音带着审视的冷静:“你们可知,此行十死无生?”
“知道!”五人异口同声,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辛夷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李九月:“我们早已是活死人,只为复仇而存!”
就在这时,五人中气息最沉稳的青崖,那如鹰隼般的目光猛地一凝,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浓雾,看到了某个深埋心底的恐怖景象。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刻骨的恨意:“二位!焚蛊固然紧要,但还有一桩事!约莫半年前,在断云涧,我曾远远瞥见过一次操纵蛊虫之人!他…他隐在黑袍之中,不见面目,但腰间悬着一枚银铃,铃声诡异,所过之处,蛊虫如潮水般退避又聚集!自那之后,他便再未现身,如同鬼魅!此人不除,纵使焚尽此巢,焉知他处不会再生?此乃真正祸源,万望二位…务必斩草除根!”她的话语带着血泪般的控诉和深切的期盼。
洞窟深处,那巨大肉瘤心脏的沉重搏动声“咚…咚…”传来,如同催命的鼓点。
仓呈暄的重瞳深处寒芒一闪,显然将“黑袍银铃”的线索刻入了心底。李九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扫过眼前五张年轻却饱经沧桑、写满决绝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