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云舒!是她那个从小体弱多病、被她亲手送入机关城深处“温养”、实则近乎遗弃等死的看做同胞的妹妹,仓云舒的声音!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不可能!云舒早已……早已被机关城的齿轮吞噬!眼前这拥有紫微星图之瞳的少年,怎么会发出云舒的声音?
就在她心神剧震、几乎崩溃的瞬间,棺中的少年微微抬起了沾满血污的手。指尖微动,几缕与李九月太阳穴处同源同质、却更加凝练璀璨的金色丝线,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如同拥有生命般轻轻摇曳。它们震颤的频率,与李九月体内那不受控的魂引香金线,赫然完美同步!像两颗心脏在胸腔内以相同的节律搏动,发出无声的共鸣嗡鸣。
少年胸前的衣襟,在粘稠的血水中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没有血肉模糊,没有森森白骨。缝隙之下,赫然是一片冰冷的、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的复杂结构!齿轮紧密咬合,轴承飞速旋转,无数细密的金属管道如同筋络般延伸。而在那机械核心的最中央,一团被透明琉璃罩包裹着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血肉之物,正在强有力地搏动着。
咚!咚!咚!
每一次收缩舒张,都牵引着周围的金属构件随之律动,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咔哒”声。
李九月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搏动着的半颗心脏……那上面覆盖的精密雕纹、边缘残留的撕裂痕迹、甚至那搏动时特有的微弱光芒……她死也不会认错!
那是她当年在药王祭血雨腥风的混战中,拼着重伤濒死,才从仓呈霁那个疯子胸膛里硬生生挖出来的——半颗机关心!
它此刻,竟然在这个有着云舒声音、眉心血痣与她呼应、瞳孔映照紫微星图的诡异少年胸腔里,冰冷而鲜活地跳动着!
“阿姐……”棺中的少年又低唤了一声,那酷似云舒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嘲讽。他指尖的金线震颤得更快了,与李九月太阳穴处的刺痛共振着,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个残酷的真相。
李九月猛地后退一步,脚跟撞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眼前的一切——血棺、少年、机械心脏、云舒的声音——如同无数碎裂的镜子,每一片都映照出她不愿面对的过往与无法理解的现实,锋利的边缘狠狠切割着她的理智。
李九月踉跄着后退,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灼痛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水晶棺里那张融合了云舒声音与少年形貌的脸,那胸腔里跳动的、属于仓呈霁的半颗机关心,还有那与自己魂引香同频震颤的金线……无数尖锐的碎片在她脑海里疯狂冲撞、旋转,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撑爆。
“不…不可能…” 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干涩得像砂砾摩擦。太阳穴处被金线刺入的地方,痛楚已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刺激,它化作无数冰冷的细针,顺着血脉游走,在她五脏六腑间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眼前的一切——那盛满鲜血的妖异棺椁、那瞳孔中流转着仓呈暄所授紫微星图的少年、那三千药人割腕后汩汩流淌汇成溪流的暗红血液——都扭曲变形,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光怪陆离,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作呕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