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铁火权舆 > 第25章 喋血艾瑟兰(下)

第25章 喋血艾瑟兰(下)(1 / 2)

刀刃般的海风刮过沙滩,李典望着逐渐隐入密林的第六师主力,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他伸手按住被咸腥海风掀动的地图,指尖在标注魔鬼咽喉的峡湾处重重一按。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伐木声,铁斧劈入树干的闷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鼓点。

把了望塔再加高3米!李典抹了把溅到眉骨上的木屑,玄铁甲胄在烈日下烫得能烙熟面饼。第三旅团的士兵们正用砍下的赤桦树干搭建防御工事,新伐的木材渗出琥珀色汁液,散发出刺鼻的松脂味。

突然一声凄厉的鹰唳划破天际。

李典猛地抬头,正看见王梁留下的那只海东青在云端盘旋。这畜生平时总喜欢落在总旗大人的铁护肩上啄食肉干,此刻却像被火烧了羽毛般焦躁不安。他下意识握紧腰间的火铳,枪管上还沾着昨夜试射残留的火药渣。

密林深处,王梁的皮质战靴碾碎了半截枯枝。

腐败的落叶在军靴下渗出黑水,空气里弥漫着某种甜腻的腥气。参天古木的枝桠在高空交织成密网,仅有几缕阳光像金线般垂落。陈俊伸手拂开垂到面前的藤蔓,叶片背面密密麻麻的虫卵让他后颈泛起鸡皮疙瘩。

他突然举起右臂。

整支队伍瞬间凝固。士兵们的锁子甲发出细碎的金属摩擦声,像无数毒蛇在吐信。走在最前的斥候队长半跪在地,从腐殖质里抠出一块暗红色碎布——这是杜伊夫根军队特有的火绒布。

王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老周在旗舰上展示的那片焦黑赤桦叶,耳畔突然响起十年前在萨摩雨林里听见的鬼面枭啼叫。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脊椎攀爬上来,让他的手指无意识扣住了剑柄。

三岗一哨改为六岗一哨!他哑着嗓子低喝,让二旅团把弩机全部上弦!火器营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金属护腕磕在剑鞘上发出清脆声响,李通借着调整佩剑的动作凑近半步。这个跟随王梁七年的亲卫长太熟悉主将的习惯——每当那柄镶金错银的弯刀在鞘中不安躁动,便是猛虎即将出笼的前兆。

大人,现在这行军的阵势...他故意用刀柄挑起一截断裂的藤蔓,腐殖质的气息随着晃动弥漫开来,倒像是陈总旗的手笔。

王梁正在系紧臂甲的动作骤然停顿,牛皮绳在指节勒出白痕。远处传来受惊的鸟叫声,惊起林间一片扑簌簌的振翅声。他转头时,额角那道被海风侵蚀的旧疤在树影里忽明忽暗:有话就痛快的说,别磨磨唧唧的。

这六岗一哨的斥候布防的布置...李通靴尖碾碎了一只正搬运腐叶的红蚁,就连马匹裹蹄的细节都像是陈大人亲自布置出来的一样。他抬眼望向正在给战马戴眼罩的士兵们,某个新兵因紧张扯痛了缰绳,立刻挨了老兵一记刀鞘。

王梁突然扯开锁子甲领口,古铜色胸膛上狰狞的爪痕随着呼吸起伏。这是三年前孤军深入黑沼泽留下的纪念,当时若没有陈俊带兵凿穿包围圈......他甩头挥散记忆,指腹摩挲着腰间那枚被血沁透的玉坠。

陈乌龟那套确实烦人。王梁反手将弯刀连鞘钉入树干,惊落几片带着齿痕的枯叶,但在目前的情况下,确实也能让兄弟们少淌几碗血...他猛地拔刀转身,刀光掠过亲卫铁青的下颌:传令……

这边王梁的命令还没下达,密林深处突然传来树冠的异动。成千上万片树叶同时震颤的沙沙声,像有巨兽在云端磨牙。陈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道横贯左眼的旧伤疤突然火烧般灼痛——这是十年前基斯城血战留下的预警。

举盾!

嘶吼声炸响的瞬间,黑压压的箭雨撕裂了林间晦暗。精铁箭簇凿在包铁木盾上迸出火星,几个反应稍慢的士兵惨叫着扑倒在地。王梁亲眼看见一支重箭洞穿了亲卫的咽喉,温热的血珠溅在他铁护颈上,顺着甲片纹路蜿蜒成血线。

龟甲阵!李通的咆哮声在箭雨中格外刺耳。幸存的士兵们迅速蜷缩成铁甲刺猬,箭矢钉在交叠的盾面上发出冰雹般的脆响。王梁抹了把糊住右眼的血水,发现这些箭羽竟都涂着诡异的靛蓝色——杜伊夫根巫毒箭!

信号箭!快放信号箭!

三支裹着火油布的鸣镝尖啸着窜向树冠,却在触及枝桠的瞬间炸成火团。燃烧的箭杆带着火星坠落,引燃了满地枯叶。浓烟裹着焦糊味在林中弥漫,王梁的鼻腔顿时充满辛辣的灼烧感。

他娘的树冠有铁丝网!李通挥刀劈开坠落的火团,刀身映出他扭曲的面容,大人,让我带人杀出去!

王梁却死死盯着前方三十步外的某处灌木丛。透过渐浓的烟雾,他隐约看见几抹银光在枝叶间闪烁——好像是火铳的模样!

王梁的吼声劈开硝烟,五指如铁钳般扣住李通的后颈甲。铁甲鳞片在指间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能清晰感受到亲卫长颈部动脉的狂跳。

不能冲!他几乎把李通拽得离了地,嘶哑的声线里带着金属刮擦般的颤音,让弩手和火枪手覆盖射击9点钟方向!

三百张强弩昂首的瞬间,青铜机括咬合的声响像是恶鬼磨牙。王梁的战刀劈开浓雾,刀脊反射的冷光犹如闪电划破夜空。强弩箭化作钢铁暴雨,箭簇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9点钟方向的灌木丛瞬间绽开无数血花。

五个身披蜥蜴鳞甲的火枪手从蕨类植物间滚出,他们手中蛇形枪管的簧轮枪仍在喷吐青烟。某个濒死者蜷缩成虾米,指尖深深抠进了火绳枪的扳机,竟将淬火钢片掰成了两截。暗紫色毒血从他爆裂的眼眶涌出,在腐叶堆里蚀出滋滋作响的泡沫。

王梁的瞳孔突然收缩成两点寒星。透过渐散的箭雨,他看见30米外的树影间,更多的银光如毒蛇吐信般闪烁——那是上百支火绳枪的引线在树影中泛着冷光。腐烂的树干后,杜伊夫根枪手们镶嵌珊瑚的护额正在浮动,宛如漂浮在冥河上的鬼火。

王梁突然明白威廉的毒计——用箭雨逼迫北明军聚拢,再用火枪齐射收割。他低头看着脚边还在抽搐的士兵,那人胸甲上的破洞正汩汩冒着血泡。湿热的风裹着硝烟灌进肺里,让他想起陈俊那柄总是拍得震天响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