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神收缩兵力,将天山打造成铁桶阵的策略,确实在短时间内营造出黑云压城的窒息感。天山周遭,鬼叉罗巡弋如织,哨卡林立,森严壁垒,宛若一头盘踞绝巅的凶兽,龇出了它最坚硬的甲壳与最锋利的獠牙,静待着不自量力的挑战者。
然而,幽谷深处的断情居,却维持着一种异样的从容。在月乘风统筹下,一切如精密机构,运行不紊。
第三猪皇将其潜行于市井之能发挥到极致,如一抹油滑的影子,游弋于天山外围的阴影之中。他凭借对山野地形的谙熟,避开主力,穿梭于隐秘小径,将三道防线的明哨、暗卡、可能的机关与换防间隙,一一探明,化作图纸上日益繁复精准的标记。
步惊云与聂风则依循月乘风的提点,潜心“砺锋”。瀑布之下,步惊云将排云掌的诡谲云谲与绝世好剑的极致锋芒熔于一炉,剑势愈发沉凝,所有的悲痛与决绝被压缩至临界,静待石破天惊的一瞬。竹影之中,聂风以冰心为锚,小心翼翼地驾驭着体内奔流的魔刀戾气,不再强压,而是尝试引导、共鸣,于杀戮与清明的钢丝上,追寻那心刀合一的危险平衡。
月乘风坐镇中枢,偶尔寥寥数语,直指风云二人武学关窍,每每令他们豁然开朗,对其深不可测的修为与见识敬佩日深。
这日,猪皇带回一则趣闻。
“月大侠,您说绝无神那老小子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猪皇灌了口酒,嗤笑道,“他居然在大肆征召工匠民夫,想在天山主峰边上再修几个王八壳子!嫌自己的乌龟窝还不够硬实么?”
步惊云眼中寒芒一闪:“徒劳。”
聂风则面露忧色:“若其工事建成,强攻代价恐倍增。”
月乘风闻言,嘴角却泛起一丝洞悉先机的笑意:“欲速则不达,更何况是临阵磨枪。大规模征调,人员混杂,管理必生纰漏,此乃我等渗透之良机。且修筑需时,我等最不缺的,便是耐心。待他耗费心力,将那堡垒修得七七八八……”
他话语未尽,但眸中冷冽的寒光已昭示结局。众人恍然,绝无神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
恰在此时,月乘风神色微动,目光如电,射向谷口方向。
“有客至。”他语声平淡,却让厅内气氛为之一凝。
众人皆警,如今风声鹤唳,何人能寻至此地?
片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缓步而入。当先一人,青衣素袍,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风霜,正是武林神话无名。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位面容敦厚、气质沉稳的青年,眉宇间带着历经变故后的坚毅,不是别人,正是秦霜!
“大师兄!”聂风又惊又喜,快步上前。便是步惊云那万年冰封的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目光落在秦霜身上,微微颔首。
“风师弟,云师弟。”秦霜露出温和的笑容,眼中也难掩激动,他看向无名,“我与无名前辈是在谷外相遇的。”
无名对众人报以温和一笑,只是那笑容难掩底色中的虚弱:“劳诸位挂心,残躯已无大碍,唯功力恢复非一日之功。” 他声音依旧平和,却似名剑蒙尘,少了往日的无暇圆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