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狼帮(1 / 2)

简单准备后,月乘风与梅剑一同下了缥缈峰。离了天山那终年不化的冰雪与凛冽寒风,踏入河西地界,扑面而来的便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天空高远,大地辽阔,黄沙与戈壁间点缀着片片绿洲,商队驼铃悠扬,空气中混合着尘土、牲畜与远方瓜果的甜香,一派粗犷而鲜活的生命力。

梅剑如今正值青春年华,亭亭玉立,身姿挺拔,多年的武学修炼和灵鹫宫事务的历练,让她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与干练。她依旧穿着利落的淡紫色劲装,背负长剑,容颜清丽,神色间自带一股灵鹫宫弟子特有的清冷。一路上,她对月乘风的照顾无微不至,饮食起居,行程安排,皆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人自幼相伴,情谊深厚,既有姐弟般的亲情,又因年龄相仿和月乘风日益显露的不凡,使得一种若有若无的、超越了姐弟的情愫,在并肩同行、风餐露宿中悄然萦绕,使得这段旅程在历练之外,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默契与温馨。

月乘风一袭质料上乘的青衫,腰悬童姥所赐的精钢长剑,面容俊秀,气质温润儒雅。他刻意收敛了内力波动,若非那双偶尔掠过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洞察力的眼眸,看上去便像是个家境优渥、外出游学的翩翩公子。他此行奉童姥之命历练,并无固定目的地,信步由缰,体察世情。同时,也顺便巡查一下灵鹫宫在河西走廊几处隐秘的产业。这些产业多由可靠的外围人员或附庸势力经营,如药铺、货栈、车马行等,看似寻常,却是灵鹫宫获取外界信息、物资补给和影响力的触角。

这日,两人抵达河西走廊的重镇——张掖。此地水草丰美,商贾云集,素有“金张掖”之称。城池巍峨,人流如织,来自西域的胡商与中原的客旅络绎不绝,显得异常繁华。

入城后,两人并未张扬,寻了间不算起眼但干净整洁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下。

“梅姐姐,连日赶路辛苦了,先洗漱歇息片刻。晚些时候,我们去城西的‘百草堂’看看。”月乘风对梅剑说道,语气温和。百草堂便是灵鹫宫在此地设置的一处情报与物资据点,明面上做着药材生意。

梅剑点头,清冷的眸子看向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好。你也莫要太过劳神,观察为主,非必要不必插手具体事务。”她深知月乘风心思缜密,责任心强,怕他初入江湖便过于投入。

月乘风笑了笑:“姐姐放心,我省得。”

傍晚时分,夕阳将张掖城染上一层暖金色。两人信步来到城西,很快便找到了“百草堂”的招牌。店铺门面不小,收拾得干净利落,各式药材分门别类,药香扑鼻。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面容精干的老者,姓孙,是灵鹫宫多年前安插在此地的外围人员,并不识得月乘风与梅剑的真容,只当是寻常的客人。

月乘风并未立刻亮明身份,而是如同好奇的顾客般,在店内随意观看,偶尔拿起一味药材,询问其产地、炮制方法或药性。他言辞得当,问的问题颇在点子上,显然对医药并非一无所知,这让经验丰富的孙掌柜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心中暗赞这少年公子见识不凡。

就在月乘风拿起一株品相不错的雪莲仔细端详时,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与杂乱的脚步声。只见五六名穿着统一青色劲装、腰佩弯刀的汉子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约莫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眼神凶狠,腰间挂着一块刻着狼头的木牌。他一巴掌重重拍在柜台上,震得上面的秤盘和算盘跳了起来。

“孙老头!眼瞎了?没看见爷来了?这个月的平安钱,还不赶紧孝敬上来!”那横肉汉子粗声粗气地喝道,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孙掌柜脸上。

孙掌柜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很快挤出职业化的笑容,连忙从柜台后绕出来,拱手道:“哎呦,是青狼帮的王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份子钱早已备好,备好……”说着,他动作麻利地从柜台下方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双手递了过去。

那王香主接过钱袋,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似乎对分量还算满意,但一双三角眼却贪婪地扫过店内琳琅满目的药材,尤其是在几盒明显价值不菲的老山参和虫草上停留了片刻。“孙老头,最近我们青狼帮兄弟多,开销大,上面催得紧。就这点?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啊!”

孙掌柜脸上堆笑,语气却带着恳求:“王香主,您也知道,小号是小本经营,这河西地界药材竞争也激烈,实在是利润微薄,这已经是按规矩加倍奉上了……”

“放你娘的屁!”王香主不耐烦地打断他,手指几乎戳到孙掌柜鼻子上,“少跟老子哭穷!要么,再给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要么,你这店就别想安生开下去!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他身后几名帮众立刻哄笑着附和,手按在刀柄上,气势汹汹。

店内的其他客人见这阵仗,纷纷变色,匆忙结账离开,生怕惹祸上身。

月乘风与梅剑站在靠里的药材柜前,冷眼旁观。月乘风微微侧头,以极低的声音对梅剑道:“青狼帮?似乎听孙掌柜提过,是近一两年才在张掖城冒头的帮派,行事颇为嚣张,专向商铺收取‘平安钱’。”

梅剑清冷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寒意,低声道:“此地附庸势力是‘金沙帮’,负责协调各方,维持地面秩序。竟让这等不入流的货色欺到我们头上,看来要么是金沙帮无能,要么……”她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这青狼帮背后,另有倚仗。”

月乘风目光扫过那王香主及其手下,眼神微凝,传音入密道:“梅姐姐所言极是。你看这几人,虽然举止粗鲁,但步伐落地生根,气息也比寻常地痞沉稳得多。尤其是那王香主,膀大腰圆,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外家功夫和内功都有了些火候。一个本地新兴帮派的香主,能有这般修为?而且他们的弯刀制式统一,并非河西常见样式,倒有几分像是……甘凉一带‘马帮’惯用的兵刃,但细看锻造纹路,又似乎掺杂了别的手法。”

梅剑经他提醒,凝神细察,果然发现了这些细微的异常之处,心中对月乘风的观察力更为佩服。

就在这时,那王香主见孙掌柜还在支支吾吾,不耐烦至极,狞笑一声,伸手就抓向柜台上一株用锦盒盛放的、品相极佳的老山参。“老子看这玩意儿就不错,抵这个月的份子钱差不多了!”

孙掌柜大惊失色,这株老山参是贵客预订的,价值不菲,他急忙上前阻拦:“王香主!使不得!这是……”

“滚你妈的!”王香主眼中凶光一闪,骂骂咧咧地反手一掌,带着一股恶风,直劈孙掌柜的胸口。这一掌若是劈实,孙掌柜这把老骨头至少也得断几根肋骨。

月乘风眼神一冷。他本打算再多观察片刻,弄清这青狼帮底细,但对方如此肆无忌惮,更是对灵鹫宫产业直接动手,他不能再坐视。他身形依旧未动,只是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隔着近两丈的距离,对着王香主的手腕方向,看似随意地凌空一划。

一道凝练如丝、微不可察的指风破空而出,后发先至,精准地击打在王香主手腕的“神门穴”上。

王香主只觉得手腕处如同被烧红的针尖狠狠刺了一下,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凝聚的掌力顷刻间消散无形,他“哎呦”一声,触电般缩回手,又惊又怒地捂着手腕,目光惊疑不定地扫视全场,最后死死盯住了月乘风所在的方向。

“谁?谁他妈暗算老子?”王香主又惊又怒,他根本没看清是谁出手,只感觉一股尖锐力道袭来。

月乘风缓缓转过身,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阁下强取豪夺,还要出手伤人,未免太过霸道了些。”

“霸道?”王香主强忍手腕疼痛,色厉内荏地喝道,“小子,是你搞的鬼?我青狼帮办事,你也敢插手?活腻歪了是吧!”他见月乘风年轻,虽然气度不凡,但想来刚才那一下或许是用了什么隐秘暗器,未必武功多高。

他身后几名帮众见状,立刻拔出弯刀,寒光闪闪,隐隐将月乘风和梅剑围在中间,店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梅剑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与月乘风并肩而立,右手轻轻搭在了剑柄之上,清冷的目光如同冰棱扫过围上来的青狼帮众,虽未出言,但那冰冷的杀意已让几名帮众心头一寒,动作不由得一滞。

月乘风却对梅剑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急于出手。他看着脸色惊疑不定的王香主,忽然笑了笑,语气依旧温和,但话语却如刀锋般直指核心:“青狼帮……崛起迅速,手段酷烈,不似寻常捞偏门的小帮小派。王香主和几位兄弟功底扎实,兵刃也非本地路数,倒让在下想起,甘凉边境有几股马匪,似乎也善用此类弯刀,且与关外某些势力有所勾连……不知贵帮与那些朋友,可否相识?”

王香主脸色骤然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厉声道:“放屁!你胡说什么!老子是正经的张掖青狼帮!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污蔑我青狼帮!”

月乘风不理会他的否认,继续淡淡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不是污蔑,王香主心里清楚。灵鹫宫治下,河西走廊向来安宁,容不得宵小作乱,更容不得外势力渗透,搅风搅雨。你们今日所为,是自作主张,还是……受了何人指使,来试探此地的水深?”

他直接点出“灵鹫宫”三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王香主耳边。王香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看向月乘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背后的势力或许不惧本地帮派,甚至敢和灵鹫宫的附庸掰掰手腕,但若直接对上灵鹫宫本尊……那简直是螳臂当车!

“你……你……”王香主指着月乘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