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雏鹰初啼(1 / 2)

月乘风整理了一下因练功而略显凌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童姥书房那扇沉重的、雕刻着飞鹫图案的木门。门环冰凉,触感坚实。

“进来。”门内传来童姥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月乘风推门而入。书房内陈设一如既往的简单,一桌一椅,几个书架,却自有一股森严气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种独特的、属于童姥的冷冽气息。天山童姥正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手里并非把玩着笔墨,而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令牌黝黑沉重,正面刻着灵鹫宫振翅欲飞的鹫鸟徽记,隐隐散发着寒意。她今日罕见地穿着一身更为利落的黑色劲装,银线绣着简单的云纹,衬得那张玉雪可爱、宛如瓷娃娃般的小脸,愈发显得气势迫人,眼神锐利如冰。

“姥姥。”月乘风走到书案前约三步远处,停下脚步,恭敬地躬身行礼。目光飞快地扫过书案,除了那枚令牌,还摊开着一幅粗略绘制的舆图,上面用朱笔标记着许多红点,如同疮痍,遍布天山南北,似乎代表着某些需要“特别关注”的势力分布。

童姥抬眸,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清澈见底、却仿佛沉淀了数十年风霜的眼眸,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他内息的运转。“气息绵长,下盘稳健,看来平日未曾懈怠,根基愈发扎实了。”她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不敢懈怠,全仗姥姥悉心教导。”月乘风垂首应道,心中却是一凛,童姥的眼力果然毒辣。

“嗯。”童姥放下手中冰冷的玄铁令牌,发出一声轻响。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点在那幅舆图的一个红点上,那红点位于天山脚下的一处险峻山谷。“缥缈峰下的幽谷,乌老大。”她的指尖又划过几个密集的红点,“还有这些……跳梁小丑,近来似乎骨头痒了,忘了该听谁的号令。”

月乘风心中了然。能让童姥亲自关注,并称之为“跳梁小丑”的,多半便是那些依附于灵鹫宫,凭借“生死符”威慑而臣服,却又时常心怀异志、蠢蠢欲动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众人了。看来,平静的修炼生活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姥姥是要去……巡视一番,以示敲打?”月乘风斟酌着用词,试探着问道。

“巡视?以示敲打?”童姥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意和一丝不屑,“乘风,你记住,对某些畏威而不怀德的蠢货,仁慈和怀柔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她站起身,小小的身躯却瞬间散发出磅礴如山岳般的威压,整个书房的气氛都为之一凝,“是去让他们重新记起,流淌在血液里的恐惧,谁才是他们生死的主宰!收拾一下,随我下山。”

月乘风心头一跳。收服(或者说重新镇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这可是原着中浓墨重彩的剧情,虽然因为他的到来,时间线似乎提前了许多,但其中的凶险和血腥,只怕丝毫不会减少。他立刻压下心中的杂念,沉声应道:“是,姥姥!”

他没有多问一句“去哪里”、“危险吗”,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属于这个年龄应有的畏惧或迟疑,只是沉稳地接受命令。这份与他外表年龄不符的镇定,让童姥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她需要的是能办事的刀,而不是需要时时呵护的累赘。

“去吧,一炷香后,山门集合。”童姥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幅舆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规划着路线。

月乘风躬身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他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又将童姥平日赐下的一些疗伤、解毒的丹药仔细包好,放入行囊。最后,他拿起那柄童姥在他初步掌握天山折梅手后赏赐的精钢短剑,手指拂过冰冷的剑鞘,眼神变得坚定。

片刻后,灵鹫宫巍峨的山门前。除了负手而立、气息渊渟岳峙的童姥和背着小行囊、短剑在侧的月乘风,梅、兰、竹、菊四剑婢也一身利落的劲装,肃立待命。她们显然已得到吩咐,此次并非全员出动。四双美眸都落在月乘风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梅剑作为四女之首,上前一步,对童姥行礼后,转向月乘风,低声叮嘱,语气严肃:“乘风,此行非同小可,江湖险恶,那些人更非良善。你务必紧跟尊主左右,凡事多看多听,少言慎行,万事小心!”她说着,悄悄将一个绣着梅花的、鼓鼓囊囊的布袋塞进月乘风手里,低语道:“里面有些应急的干粮和金疮药。”

月乘风心中一暖,接过布袋,对梅剑感激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其他三女。兰剑清冷的眸子里含着担忧,轻轻说了句:“保护好自己。”竹剑则挥舞着小拳头,低声道:“小乘风,要是有人欺负你,记下来,等姐姐们以后帮你教训他!”菊剑眼圈微微发红,扯了扯他的衣袖:“早点回来,我给你留好吃的。”

童姥瞥了他们一眼,对于她们逾越规矩的叮嘱并未出言斥责,只是淡淡道:“够了。出发。”

一声令下,不再多言。早有灵鹫宫下属牵来骏马。童姥身形一动,已轻盈地落在一匹神骏的白马背上,动作行云流水。月乘风和四剑婢也纷纷上马。

“驾!”

童姥一马当先,月乘风紧随其后,四剑婢则策马跟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她们的任务是策应和在必要时传递消息。马蹄踏碎山道的积雪,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般向着第一个目标——乌老大盘踞的幽谷而去。

数日后,一行人抵达乌老大巢穴所在的山脉。远远望去,群山林立,雾气缭绕,目标山谷的入口隐藏在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狭窄如咽喉,地势极为险要。

童姥勒住马,眺望着那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的山谷入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如同万载寒冰。她对身后的月乘风和负责策应的四剑婢吩咐道:“你们在此等候,没有我的信号,不得妄动。”

“姥姥!”月乘风忍不住开口,驱动马匹上前一步,与童姥并行,“让我跟您去吧!我虽武功低微,但或许……或许能帮您留意四周,处理些琐事,也想……亲眼见识一下,何为灵鹫宫之威。”他知道童姥武功盖世,单人独骑踏平这山谷也非难事,但让她一人深入虎穴,他心中莫名地难安,更强烈地渴望亲眼见证这江湖的残酷与童姥那雷霆万钧的手段。这是一种危险的诱惑,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童姥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剜进他的心底:“怎么?信不过姥姥?觉得姥姥老了,需要你个娃娃来护持?”

“乘风不敢!”月乘风连忙低头,语气诚恳而带着一丝倔强,“姥姥神功无敌,自然无需乘风护持。只是……乘风既为灵鹫宫弟子,理应为姥姥分忧,哪怕只是绵薄之力。更想……亲身体会,姥姥平日教诲的‘对敌须狠,斩草除根’是何等境况。”他将自己的请求,包装成了求学和尽忠。

童姥盯着他看了几秒,那目光仿佛能冻结血液。忽然,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笑容出现在女童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而充满压迫感。“也罢。总是圈养的鹰隼,终究难搏风雨。让你这雏鹰见见血光也好。”她语气淡漠,“跟紧我,收起你那无用的怜悯,莫要妄动,更别拖我后腿。否则,军法处置。”

“是!谨遵姥姥令谕!”月乘风心中一凛,既有兴奋也有紧张,知道这是童姥给他的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历练。

童姥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从马背上飘然而下,落地无声,随即化作一道淡淡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向着山谷入口飘去,速度快得惊人。月乘风不敢怠慢,立刻施展出全身轻功,丹田内力奔涌,全力跟上。饶是他这几年勤修不辍,内力已有相当根基,此刻跟上童姥那看似随意,实则迅若奔雷的速度,也感觉极为吃力,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心中对童姥那深不可测的修为更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