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夜幕早已降临,但巴黎市区的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
夏洛蒂驾驶着那辆从设施开出来的蒸汽轿车,在拥挤的车流中灵活地穿插、超车。
她紧咬嘴唇,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焦虑而微微颤抖。
右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了南北走向的圣雅克街。
瓦勒德格拉斯军医院就坐落在这条街上。
然而,刚开到医院的庭院入口前,夏洛蒂不得不重重踩了一脚刹车——这里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轿车和卡车排成一条长龙,几乎无法挪动分毫。
进退两难的司机们被堵的焦躁不安,或是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徒劳地向前张望;或是重重的拍打喇叭,用鸣笛声表达不爽。
几名维持秩序的士兵在车队间穿梭,大声呵斥着那些想要把车开到人行道上的司机。
一些实在等不及的病人或伤员只好从纹丝不动的车上下来,在他人的搀扶下,步行前往远处庭院后的医院主楼。
夏洛蒂没有时间在这里排队等待,只好再踩一脚油门,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把车开到了医院西边不远处的卢森堡公园旁。
轿车颠簸了一下,在公园外的台阶上停了下来。
虽然这里根本不是停车位,但她这会儿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熄火拔钥匙关门锁车,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夏洛蒂快跑着穿过马路,引起好几声不满地鸣笛。
沿着堵成长龙的车子,她用尽全力跑向瓦勒德格拉斯医院主楼前的庭院。
庭院里的情况比起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路灯的昏黄灯光下,等待卸货的货车、堆砌的医疗物资箱和随意停放的担架车挤作一团,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
在其中穿行的医院工作人员个个神色匆匆,忙得焦头烂额,要么在卸车搬货,要么在安置着不断送来的伤病员。
夏洛蒂像是一阵风,钻进杂乱的庭院,她不断避开地上的杂物和拥挤的人群,冲进了医院主楼。
医院大厅里,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刚从战场上拉回来的军人们正在护士和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排队等候分配病房。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
这些人里,伤势最轻的,只是胳膊上打了三角带固定着。
情况稍差一些的,已经拄起了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
最惨的那几位,要么缺了胳膊,袖口空荡荡的,要么腿少了半截,为了不让裤腿磨地,只能打上一个结。
看到这一幕,夏洛蒂心里咯噔一下。
她喘着气,把目光移开,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看夏洛蒂这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站在一旁的护士正想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你好,小姐,有什么能帮到……”
话音刚落,刚才还在喘气的少女已经再次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朝着住院区的方向跑去,身后的斗篷都被带起的风扬起来。
夏洛蒂自然是没听见护士的话。
她现在的脑子里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
玛格莉特。
冲上楼梯,穿过走廊,来到玛格莉特的病房——337房门前,夏洛蒂刹住脚步。
看着门缝里泄露出来的微弱灯光,她闭上双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克制住破门而入的冲动。
强迫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她抬起手来轻轻叩响房门。
咚咚咚——
屏住呼吸等了两秒,那个她日思夜想的声音终于从门缝里钻出来:
“请进。”
夏洛蒂连忙推开门,迫不及待的快步走进去。
房间不算明亮,唯一的光源是床头柜上的那盏台灯。
柔和的灯光下,玛格莉特正安静地平躺在病号床上,憔悴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
她微微侧头,看向房门这边,声音带着一丝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