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导原本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这会儿忽然顿住了。
李思央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刻意的演，就像真的是个想讨好岳父母的女婿，可他垂着眼帘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里，却藏着一丝极淡的冷意。
那是种知道这顿饭没用的漠然，是攒了太久失望后的麻木。
全靠眼神的细节。
就可以把想法和人格都似乎释放了出来。
......
接着，李思央抬手又推了眼镜，指节还在镜腿上顿了半秒。
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下周天气好，我带您二老去六峰山吧，山顶能看见全城的景儿。”
说全城的景儿时。
李思央的嘴角往上弯了弯，可眼神里的温度却一点点降了下来，像冰面下的水，看着平静，底下全是暗流。
......
会议室里此刻只能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辛导的身子不知不觉坐直了，手里的笔忘了捏，就那么悬在半空。
他原本以为李思央会刻意夸张东升的坏，没想到这年轻人竟抓住了角色的根。
张东升的狠，从来不是爆发出来的，是裹在温吞的壳子里，一点点渗出来的，就像现在这样。
孝顺的笑着说要带岳父母爬山，却让人后颈发毛。
白麓和赵露丝当然也是全部吓傻了。
李思央的眼神，面部表情等等。
明明很温和，带着笑意的。
但是几个细微动作结合在一起。
却让人头皮发麻。
瞬间沉入寒冰地窖的感觉。
真的把这角色不是天生的坏人，是被生活磨到绝境的可怜人的狠劲儿得从骨头里渗出来，而不是挂在脸上。
......
“导演，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
就在这段演绎完了。
李思央却带着声音里藏不住的绝望。
看向辛导，认真的问道。
.....
辛导本来的思绪还全神贯注的悬在李思央的逆天演绎上。
脑子里还在回放李思央刚才递空碗。
说爬山时的细微表情。
冷不丁听见这句问话。
人都麻了。
这话太猝不及防了。
本来 剧本里的这句。
爸，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其实是张东升对岳父发出的最后灵魂拷问。
是他在彻底绝望前，最后一次试探那点可怜的温情。
可此刻李思央的目光，却直直锁在他脸上。
辛导下意识抬眼，正好撞进李思央的眼睛里。
那副斯文眼镜的镜片反着会议室的冷光，遮住了大半眼白，只露出瞳孔深处一点极淡的墨色。
那不是刚才演绎时斯文外表下的冷，而是即将卸下了所有伪装的。
直勾勾的审视，像毒蛇盯着猎物，平静里藏着能瞬间吞掉人的狠劲。
斯文平静的笑容询问下。
还带着一丝苦笑。
这不是礼貌的要你给出意见。
而是最后的通牒。
......
“我……”
辛导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后颈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一股凉意从脊椎骨往上窜。
顺着头皮爬到发梢，连带着手指尖都开始发麻。
主要此刻李思央就坐在他对面，距离太近。
这种莫名的寒意仿佛在他假如胆敢否决后的下一秒。
李思央也会带他去看一看山顶的风景。
再免费做个人肉下山车。
而身后的白麓，赵露丝也被李思央这突如其来的即兴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往各自的身边靠了靠。
李思央这一句询问。
让她们感觉会议室的温度都似乎突然降了好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