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陆小七猛地睁开眼,剧痛虽减,但意识清晰无比。他瞬间捕捉到了苏清雪身上那股急剧衰弱的生命气息,以及她眼中那强撑的疲惫和苍白。一股巨大的愧疚和心痛瞬间淹没了他,“你……你做了什么?!”
苏清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让人心碎:“没事……丹毒……暂时压住了。”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絮,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没事?”陆小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猛地抓住苏清雪的手腕。入手一片冰凉,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生命力,正从苏清雪体内,通过两人之间那刚刚建立起的、奇异的联系,丝丝缕缕地流向自己!这流向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无法逆转的趋势!
是同契雏形带来的生命牵引!苏清雪燃烧生命本源引导的力量,在压制丹毒的同时,也在无形中加速了她自身生命力的流逝,而这流逝,正通过那微弱的联系,悄然“滋养”着陆小七被丹毒侵蚀的身体!
“停下!快停下!”陆小七惊骇欲绝,试图挣脱,但那联系如同无形的丝线,斩不断,理还乱。
“来不及了……”苏清雪轻轻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雏形……已经成了……”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模糊。
“清雪!”陆小七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小七……”苏清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轻轻抚上陆小七的脸颊,指尖冰冷得如同寒冰,“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活下去……找到真相……保护……小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手无力地垂落,整个人彻底昏厥过去,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陆小七抱着苏清雪冰冷的身体,感受着她那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生命气息,感受着那股从她体内流向自己的、带着悲壮意味的生命力,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胸中翻腾!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看向林霜儿。
“霜儿!清雪她……”
林霜儿早已收起光幕,快步走到近前,看着苏清雪满头白发和枯槁的面容,看着她身上那急剧衰弱的生命气息,眼中也充满了震惊和痛惜。她伸出手指,搭在苏清雪腕脉上,片刻后,脸色凝重得如同寒冰。
“冰魄同契……雏形……”林霜儿的声音带着一丝艰涩,“她……竟然强行催动冰魄神体本源,以自身精血为引,试图引导你体内的混沌之力对抗丹毒……结果,阴差阳错,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短暂的意志共鸣与能量牵引……这就是‘冰魄同契’的雏形!”
“代价呢?”陆小七的声音嘶哑。
“代价……”林霜儿看向苏清雪,眼中满是沉重,“她的冰魄神体本就残破,此刻更是被强行榨干。生命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刚才那短暂的共鸣,虽然暂时压制了你的丹毒,却也像打开了闸门,将她残存的生命力,通过那雏形的联系,不断‘输’给你……这是一种……饮鸩止渴!”
林霜儿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而且,这种雏形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一旦崩溃,她积累的生命力损耗会瞬间反噬,后果不堪设想!想要彻底稳定这种联系,真正形成‘冰魄同契’,必须经过极其复杂凶险的仪式,将两人的生命本源真正绑定!而那仪式……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两人俱灭!”
陆小七抱着苏清雪,感受着她怀中冰冷的身体和那微弱得几乎要断绝的气息,感受着自己体内那暂时平息却依旧如同定时炸弹般的丹毒,再想到林霜儿口中那凶险万分的“同契”仪式,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救了她,她却用自己的生命,为他点燃了一盏注定短暂的风中残烛。
“为什么……”陆小七低语,声音沙哑破碎,“为什么要这样……”
林霜儿沉默地看着他,看着苏清雪,又看向自己怀中那枚在刚才能量波动中微微躁动、表面似乎流转过一丝暗金纹路的兽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因为,这就是她选择的路。”林霜儿轻声说,“也是我们……必须走下去的路。”
她走到陆小七身边,将手轻轻放在苏清雪的额头上,一丝精纯的冰魄神力缓缓渡入,试图减缓她生命流逝的速度,虽然效果微乎其微。
“小七,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林霜儿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雪用命为你争取了时间。青霜的遗物指向葬神台,那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也是寻找真正救治清雪、控制白小桃体内混沌之力的唯一希望。我们必须尽快动身!”
陆小七低下头,看着苏清雪在昏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她那满头刺目的白发,心中如同被刀绞。他轻轻地将她放平在竹榻上,小心翼翼地盖好薄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最珍贵的易碎品。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竹屋门口,望着外面被月光笼罩的、波涛汹涌的东海。海风带着咸腥和寒意,吹动他凌乱的发丝。
葬神台……
青霜的遗言在脑海中回响:“混沌之主未死,丹神亦非善类……血祭大阵需混沌之女为祭品……残卷线索指向葬神台……”
白小桃是祭品……丹神与混沌同源……林风是卧底……铁家是守护者……
苏清雪的生命在流逝……白小桃的记忆混沌未明……林霜儿守护着神秘的兽卵……而自己,体内既有丹神诅咒的丹毒,又与混沌丹炉建立了危险的联系……
前路,是比归墟更深、更险的绝境。
但,他已无路可退。
陆小七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他眼中那痛苦和自责并未消失,却渐渐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毅的光芒所取代。
“葬神台……”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我们走。”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昏迷的苏清雪、守护在一旁的林霜儿、以及那枚在微光中显得格外神秘的暗金兽卵。
为了真相,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眼前这些用生命和信任支撑着他的人,无论葬神台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必须闯一闯!
竹屋外,月色更浓,海浪声依旧。荒岛的孤寂被一种更加凝重的气氛所取代。冰魄同契的雏形,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陆小七时间的紧迫和代价的沉重。而远方,那未知的葬神台,正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