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失重的沉船,在无边无际的漆黑深海里晃晃悠悠地下坠……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始缓慢上浮。
恍惚间,蚩遥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开满无尽鲜花的原野,风里裹着花草的清香,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皮肤上,舒服得让人不想醒来。
花海中央立着一道身影,周身笼罩着一层温暖而熟悉的光晕,像是庇护,又像是归宿。
他拼命想看清对方的脸,可那光太柔和了,始终朦朦胧胧的,只有那份令人安心、甚至有些眷恋的感觉异常清晰。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略显嘈杂的声音猛地把他从梦境边缘拽了回来。
蚩遥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才逐渐对焦——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冰冷的天花板。
还没等他完全清醒,程瞳那张写满烦躁的脸就凑了过来,见他睁眼,明显松了口气,但语气还是冲得很:“还好吗?怎么走个路都能晕?身体不舒服就别乱跑!”
话不好听,但那份关心藏不住。
容谨静静站在床尾,依旧是一贯的从容姿态。
只是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此刻正静静落在蚩遥身上,见他醒来,眼底的紧绷才悄然松开。
他没像程瞳那样急着追问,只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蚩遥撑着发软的身体想坐起来,容谨不动声色地上前,把一个软枕垫在他腰后,动作流畅自然。
“我……没事,”蚩遥声音还有点哑,揉了揉发沉的额角,“可能就是……太累了。”
脑海里,不自觉地再次浮现出那座巍峨而神秘的石像。
太远了,根本看不清容貌,只记得那种古老而压迫的气息。
姓蚩的神……
这个念头像幽灵一样缠着他。
如果……如果能亲自去看一眼,靠近一点,看清那座神像的样子……
一个大胆到近乎冒险的念头,悄然在他心中生根——
他得去一趟冬日喑公会。
程瞳看着他依然苍白的脸色,语气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话里的关切却藏不住:“你这脸色也太难看了,这几天就好好在公会休息,别到处乱跑。”他说着,不太自在地别过脸。
容谨没有说话,只是倒了杯温水递到蚩遥手中。
……
尘外。
鬼契公会。
时值午后,阳光透过整面墙的落地窗,将整个空间浸染成暖金色,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起舞。
湛澪斜倚在定制的天鹅绒长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
系统屏幕在他面前投射出幽幽蓝光,上面滚动着关于雾隐区的最新情报,但他似乎并未真正看进去。
就在他思绪飘远,脑中不自觉勾勒出一道身影的刹那——
嗡!
胸腔深处传来一阵灼烧感。
他神色一凛,指尖的动作戛然而止。
时隔多天,咒语再次发光。
他下意识按住胸口。
那沉寂已久的咒语正散发出纯净而柔和的白色光辉,光芒流转,仿佛与他脑海中的身影遥相呼应。
是因为他在想他?
这个念头刚起,眼前的景象便开始旋转、模糊。
下一刻,意识已被扯入那片永恒的纯白空间。
神秘的人影再次出现,轮廓比以往清晰许多,柔和的光晕环绕周身,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期盼。
“带他……来见我。”
声音依旧空灵,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
他压下心绪,尝试在心中回应:“带蚩遥来见您吗?我明白了,但……我该如何找到您?您在何处?”
纯白空间微微荡漾,人影似乎在注视着他,无声的沉默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