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怒从心头闯寝宫(1 / 2)

夜,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杂役院的鼾声、梦呓声、还有窗外呼啸的寒风声,交织成一片混沌的背景音。大通铺上,挤满了为生计奔波、麻木沉睡的杂役。而在最潮湿、最寒冷的墙角铺位,林凡直挺挺地躺着,双眼在黑暗中睁得极大,毫无睡意。

体内那股熟悉的、代表生命流逝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阵阵侵袭着他的四肢百骸。胸口憋闷,呼吸艰难,每一次心跳都沉重而缓慢,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停止。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能就在今晚,可能就在天明之前。

回去等消息?

林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绝望的弧度。那不过是侍卫一句虚伪的安抚,是压垮他百年忍耐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不在乎他的生死,掌门女帝更不会在乎。他就像路边的一棵野草,自生自灭,无人问津。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像蝼蚁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凭什么他百年辛劳,换不来一丝怜悯?哪怕是最低等的妖兽,临死前也会发出不甘的嘶吼!

一股压抑了百年的怨气,混合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不公的愤懑,如同火山般在他枯竭的胸膛里猛烈积聚、翻腾。那口支撑他多活了十年的不甘之气,在这一刻被点燃,化作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横竖是死!

死在这肮脏的通铺上,和死在掌门寝宫前,有什么区别?前者是卑微的湮灭,后者,至少还能溅起一点微末的尘埃,还能发出最后一声质问!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压过了对宗门规矩的恐惧,压过了对侍卫威严的忌惮。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或者说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癫狂,支配了他。

他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动作缓慢而僵硬,生怕惊动了旁人。同铺的杂役睡得正沉,无人察觉这个将死之人的异动。

他摸索着,将怀里那颗带着体温的益气丹塞进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微弱的暖流散开,暂时驱散了些许寒意,让他恢复了一点气力。这微不足道的药力,或许就是他完成最后疯狂的唯一依仗。

他穿上那件最厚实(却依旧单薄)的杂役服,拄着那根陪伴他几十年的秃毛扫帚——这既是工具,此刻也成了拐杖。然后,他像一道幽灵,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杂役院,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中。

夜间的初圣宗,守卫比白日森严数倍。但对于一个在宗门最底层摸爬滚打了一百三十年、对每一条小路、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的老杂役来说,并非全无漏洞。更何况,谁会去严密防范一个炼气一层、即将老死、毫无威胁的杂役呢?

林凡避开有照明法阵的主路,专挑那些阴暗、偏僻、连巡逻弟子都懒得走的小径。他对宗门各处的换岗时间、巡逻路线,甚至某些年久失修、禁制略有松动的角落,都一清二楚。百年杂役生涯,他清扫过宗门的每一个地方,这种“无用”的经验,在此刻成了他最大的依仗。

寒风如刀,刮在他脸上、身上,但他却感觉不到太多的寒冷。体内那股回光返照般的气力支撑着他,而那股熊熊燃烧的愤懑之火,更是让他浑身滚烫。

云渺峰的石阶在夜色中蜿蜒向上,如同通往天际。林凡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攀登。他的脚步依旧虚浮,身体依旧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骇人的光芒。

途中,他几次险些力竭摔倒,都靠着扫帚支撑和顽强的意志力稳住了身形。他停下来,大口喘息,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但他没有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再次踏上云渺峰顶的白玉广场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微弱的鱼肚白。黎明将至。

此时的寝宫,在晨曦的微光中更显巍峨神秘,七彩流光缓缓流转,强大的禁制波动令人心悸。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