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
他依然清晰地记得,百年前,自己刚被送到初圣宗时,也曾怀揣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哪怕灵脉再差,只要肯努力,未必没有一线生机。他比任何人都勤奋,别人修炼一个时辰,他修炼三个时辰;别人睡觉,他还在打坐。可现实是残酷的,伪灵脉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任凭他如何努力,吸纳的灵气永远入不敷出,修为停滞不前。
他从朝气蓬勃的少年,熬成了青年,又从中年,熬成了如今这垂垂老矣的模样。同期入门的杂役,要么寿元耗尽化作黄土,要么侥幸突破筑基,脱离了这最底层。只有他,林凡,像一颗顽强的钉子,牢牢钉在杂役院,成了宗门里活着的化石,一个公认的笑话。
“咳咳……”一阵寒风灌入喉咙,引得他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平复。胸口火辣辣地疼,那是寿元枯竭,五脏开始衰败的征兆。
他不甘心啊!
凭什么?凭什么他生来就是伪灵脉?凭什么他勤勤恳恳百年,却落得如此下场?那些资质好的弟子,可以享用最好的资源,最高的功法,而他却连最基本的修炼都难以维持。这天道,何其不公!
可是,不甘又能如何?他只是一个炼气一层的杂役,连这杂役院都走不出去,又能向谁去讨这份公道?
或许,掌门女帝……
林凡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初圣宗的掌门云清婉,是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女帝,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但百年来,他因清洁工作做得一丝不苟,尤其擅长处理一些细微的灵气尘埃和顽固污渍,竟被破格允许进入掌门寝宫的外围负责日常清扫。虽然从未见过女帝真容,但也算是间接为掌门服务过。
听说掌门女帝虽然威严,但并非不近人情。自己为宗门服务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寿元将尽,或许……或许可以去恳求女帝,念在自己百年辛劳的份上,赏赐一枚最普通的延寿丹?哪怕只能多活一年半载,也是好的。
这个念头一生出,就像野草般在林凡心中疯长。绝望之中,这是唯一能看到的,微弱的光。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枚益气丹,被他小心地藏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或许,去见女帝的时候,能用得上。
他拄着扫帚,一步步朝杂役院外走去。脚步虚浮,背影佝偻,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看,那老废物又要去哪?”
“还能去哪?肯定是去等死呗!”
身后传来李二狗等人压低了的嘲笑声,但林凡已经听不清了。他的全部力气,都用来支撑自己,走向那座象征着宗门最高权力的寝宫。
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想最后争一次。为自己这憋屈、卑微,却又顽强了一百年的生命,做最后一次挣扎。
寒风依旧,卷着落叶,掠过初圣宗连绵的山峦。无人注意,这个走向掌门寝宫的垂死老杂役,那浑浊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百年的死寂之后,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