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张染血的“北境标记图”呈到太后面前时,这位深居简出的妇人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仔细端详着那张图,指尖微微颤抖。
“确定是他‘无意’中掉出来的?”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
“千真万确,奴婢亲眼所见!当时太医正要施针,他痛极挥臂,此物便从怀中掉落,还说了……北境军中……”嬷嬷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太后沉默良久。安若欢这一手,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本意是制造北境细作灭口的假象,事后自然有“证据”慢慢放出。可安若欢却提前抛出了一个如此“确凿”的证据,而且是在有太医见证的情况下!这反而让她有些被动。若坚持立刻处死安若欢,未免显得太过心急,落人口实;若置之不理,又恐夜长梦多。
“好个安若欢……临死还要反咬一口!”太后凤眸中闪过一丝杀机,“他想把事情闹大,想把北境扯进来?哀家偏不让他如愿!”
她沉吟片刻,下令:“传哀家旨意,丞相府遇刺一案,疑点重重,涉及两国邦交,非同小可。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严查此图来历,及昨夜潜入刺客之身份!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加派人手,‘保护好’安若欢,没有哀家与皇帝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包括太医后续诊治,也需严格记录在案!”
她要将安若欢彻底孤立,将审查程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慢慢炮制。同时,三司会审的名义,也能暂时堵住萧景宏和朝中清流的嘴。
丞相府再次被更严密地封锁起来。
安若欢得到了初步的救治,性命暂时无虞,但伤口依旧疼痛,毒素也未完全清除,身体极度虚弱。他被完全隔绝在外界之外,连太医的诊治也成了在严密监视下的例行公事。
他知道,太后改变了策略。从急杀,变成了慢熬。用漫长的审查、孤立无援的处境、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意外”,来消磨他的意志,等待他自行崩溃,或者找到一个更“完美”的时机除掉他。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若欢靠在榻上,看着那一点点光亮,感受着肩头阵阵袭来的钝痛和身体的无力。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进入了更漫长、更折磨人的阶段。
三司会审的旨意下达,并未给丞相府带来任何转机,反而像一道更沉重的枷锁。审查变成了漫长而无声的消耗。太后掌控下的三司,调查进展“缓慢而细致”,不断传唤府中仆役,反复核实“遇刺”细节,对那张染血的“北境标记图”更是“高度重视”,请了数位“精通”北境事务的“专家”进行“甄别”,过程秘而不宣。
安若欢被完全困在了书房改成的囚室中。每日除了固定时间送来勉强果腹的清淡饭食和那位在严密监视下、只进行最基本伤口处理的太医外,他见不到任何外人,听不到任何真实的消息。窗户被从外面钉上了木条,只留下狭窄的缝隙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