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明白。”他点头,神色凝重。
陆其琛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最终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带着封凛匆匆离去,部署追剿事宜。
陆其琛那句“与家国天下无关”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安若欢心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难以平息。他并非不通世事的懵懂少年,陆其琛话语里那超越政治立场的、近乎私人化的暗示,他听得懂,却不敢深想,更不能回应。
身处敌国军营,身为渊国丞相,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可能被解读出无数种含义。陆其琛可以凭借其超然的地位和强硬的作风肆意妄为,但他安若欢不能。他身上维系着渊国的利益,背负着萧景宏的信任,更承载着自己“天下为公”的理想。
他将那瞬间的悸动与慌乱死死压在心底,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如水。当务之急,是应对吕焕残部的威胁,以及……揣摩陆其琛真正的意图。那句话,是试探,是迷惑,还是某种更深远谋划的开端?
接下来的几日,大营戒备森严。
陆其琛调动了精锐斥候,如同梳篦般扫荡着北境边境可能的潜藏路线,同时加强了对安若欢所在区域的护卫,几乎是寸步不离。他本人则忙于军务,与安若欢的照面减少,即便见面,也多是讨论追剿吕焕的进展,神色冷峻,公事公办,仿佛那日帐中带着侵略性的话语从未出口。
这种刻意的疏离,反而让安若欢更加确信,那绝非一时兴起的戏言。陆其琛在等,等他的反应,等局势的演变。
萧景宏在肃清内部、稳定西南后,终于将目光完全投向了北境。安相伤愈滞留晟军大营,吕焕残部流窜北上意图不明,这一切都让他忧心忡忡。他连续发出数道密旨,一方面关切安若欢安危,催促其若能脱身便尽早回国;另一方面,也开始暗中调集兵力于北部边境,以防不测,并对晟国可能借此提出的某些“条件”做准备。
年轻的皇帝在经历风雨后,思虑愈发周全,却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没有安相在朝,他独自面对这般复杂局面的艰难。
吕焕及其残部如同人间蒸发,数次搜捕都未能发现其确切踪迹。这反常的平静,让陆其琛和安若欢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日,安若欢在得到陆其琛允许后,由一队精锐亲卫护送,前往离大营不远的一处温泉谷地。军医认为此地温泉于他伤势恢复有益。这消息,仅在极小范围内知晓。
温泉氤氲,雾气缭绕。安若欢褪去外袍,只着素白中衣,踏入温暖的泉水中,试图驱散连日来的疲惫与心绪不宁。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放松之际——
异变陡生!
数支淬毒的弩箭毫无征兆地从山谷两侧的密林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泉中的安若欢!护卫反应极快,立刻挥刀格挡,组成人墙,但偷袭者显然早有准备,箭矢刁钻狠辣,更有数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从雾气中扑出,手持利刃,悍不畏死地冲向安若欢!